既替余以蕙?兮(謇朝谇而夕替的朝和夕)

大张伟

茅盾文学奖得主张炜浸淫传统文化多年，以文学的笔触创作了一系列阅读古典文学的专著。这本书就是其中之一。他以敏感的文人直觉，质疑屈原这位文章为百代祖宗的浪漫主义诗人的内心世界，被台学者龚鹏程先生誉为“截断万壑，独标圣解，气魄惊人”

该书第一部分以专题的形式进行宏观论证，从波澜壮阔的战国时代背景，到楚国的自然地理和政治格局，再到屈原的政治选择和内心纠结。从鸟瞰的角度来看，它呈现了一首诗与思考的交响乐。下篇研究原著经典，辅以必要的文字解释，充满了人情味和人格解读的温度。完全不同于冷冰冰的翻译或导读，屈原的人格形象瞬间活了过来。

《楚辞》(修订本)札记

张著

中华书局出版

“看南方人的蜕变”是屈原《九章》中《四仁美》中的名句。“异常”是指“异常状态”。楚人一直称杜英以南的居民为“南方人”。在他们看来，“南方人”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都不一样。在屈原的心目中，“南方人”同样特别有趣，举手投足都很好奇。有趣的是，在我们很多人眼里，诗人本人可能就是一个典型的南方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南方人”变态，他迷恋花草:“木兰Xi，迎着太阳，夜宿大陆莽。忽日月不淹，春秋有序。唯草木散，恐美人迟暮。”“早上喝木兰的露水，晚上吃秋菊。”“虽然我擅长修补爱情，但我渴望改变它。这不仅是为了回宇·Xi，也是为了申会。我也是心善。虽然死了九次，但我依然不后悔！”(离骚)。

全身长满芳香植物，多愁善感，怀念美好，有洁癖。早上啜饮玉兰花瓣上的露珠，晚上吃秋菊叶。这一切似乎都不同于常人，尤其是江北淮河的粗人。这与我们在另一首古歌《诗经》中感受到的生命气息相去甚远。从灵魂到肉体，诗人散发着一种特殊的神情，思考与沉迷，忧虑与无力，却又透露着一种引人注目的刚性，这是一种惊心动魄的人性元素；华丽的歌曲展现了骄傲的铮铮铁骨。

但诗人日常的打扮，爱好，以及流露出来的柔情，往往会让我们想起多情的女人，那种非常注重打扮的女人心。在先秦著述中，这种审美特征是很少遇到的:趋于婉约柔美，可称之为浓妆艳抹。有时候甚至会让我们误以为这是一种“变态”。这个词不是古义，是现代修辞。如果要脱离这种简单朴素的定义，还应该走进诗人生活的特殊场景，即心理场景、社会场景和自然场景。只有在那个遥远的特定时间空才能还原和理解眼前的诗人。各种花草的比喻对他来说无处不在:“余花不止九株，百亩树也。”我会离开这个国家，开着车，我会把杜衡和方志混在一起。”“马在蓝山，驰过椒山而止。"(《离骚》)香草和鲜花就在眼前，你所能看到的只有芬芳。它们最方便借用和使用，也非常符合它们独特的气质。我们可以想象，在现实生活中，他一定是一个与花为伴的人，他的住所一定是绿意盎然，郁郁葱葱。春兰、秋菊、草木樨、琼枝、芙蓉、牡丹是诗人日常的欣赏和娱乐，芳草香树愉悦和影响着他。长期的贵族宫廷生活，培养了诗人不同寻常的气质和习性，审美高贵，精致细腻，相互交融，形成了独特的情趣和性格。“不，我不知道已经是Xi了，但我还是感觉到了。高冠岌岌可危，长冠遥遥无期。混了方泽，还是没丢。”(离骚)

把《诗经》里同样丛生、盛开的花草和歌者们比一比，可能会很有意思。我们会发现《诗经》中歌者的栖息地主要以黄河流域为中心，南至长江北岸。其自然环境与南方人大相径庭。这里的北风相对寒冷干燥，气候远没有这里温暖湿润。关键是造物主面对客观世界的一切成长都是相对超脱的。“比兴”虽频繁出现在唱腔中，但主客体并不像屈原那样亲密无间，浑然一体。诗人将这些美好的生命视为自己的灵魂和血肉，与它们是不可分割的生命关系，而不仅仅是“比兴”手法的运用。屈原不仅在绿与香中穿行、环顾，还驻足观看，并直接靠近莫迪:“取木之根以结之结，贯薜荔之坠核；交规可以作为席辉的一根线，胡绳可以作为它的一根线。我老公的预修不是世俗的。”“等天气变暖了，就是‘Xi’了，兰花就要延迟了。世间泥泞难分，故美而妒。”(离骚)当我们看到一个全身都是花花草草的男人，尤其是一个男人，一想到他的日常生活方式，我们就有点不舒服。但这种不适会随着诗人的吟诵而消退，然后让人感受到它的和谐、统一和舒适。一个人的灵魂该有多高尚，这当然与肮脏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严酷而阴郁的寺院生活中，诗人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这种痛苦既无法回避，也无法向他人诉说。我们感受不到诗人有多少志趣相投的朋友，也感受不到他身边有一个优秀的群体可以与他同行。他无法从中得到安慰，所以他的情感和灵魂不得不接近那些没有言语的人。他或大声或默默地对他们说话，这不仅是一种潜在的灵魂对话，也是一种喃喃自语和无休止的交流。诗人把这些芳香的植物当作知己，从它们身上汲取力量，从而深深地爱上了它们。他把他们当成同类，然后他们就不可分割的融合在一起了。这种结合也成了灵魂的严重救赎，甚至是肉体的救赎。只有在这种奇特的组合中，诗人才能得到一点解脱、喘息和安慰。

对于花，诗人不仅喜爱，而且深深依恋，甚至希望把自己变成花中的一员，从而摆脱非人的冲突、误解和令人恐惧的胁迫。至于那个掌握着许多人生死大权的人，他曾经与诗人如此亲近，以至于诗人甚至愿意把他比作一种花草，幻想他的“纯美”。这是一种力量的魅力，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和魅力。如果一种香味能被我们的嗅觉捕捉到，让我们靠近、汇聚，那么权力也是有气味的。权力的味道很难描述，它有强大的包围力，无处不在的扩散力和挥发力。有时候这种气味不仅充斥着一座寺庙，几乎无处不在，是你能看到和想到的一切的气味。这是人性的异化，是寺庙里的常态。

为什么“正常”不能算是一种“不正常”？对权力的迷恋，这种变异可能比诗人对花和男人浓妆艳抹的迷恋更离奇，更违背常理。只是在中国的传统文化结构中，它往往被忽视或忽略。有时候，人类过分信任一种权力结构，过分信任一种制度规范，却忘了这对人性的成长是一种多么扭曲的威胁。我们宁愿相信和接受诗人对那些香和绿的亲近和眷恋，我们宁愿看到一个生命在浩瀚的大自然中通灵万物，与它们平等相处，和谐相处，与它们有更密切的感情。后者更健康。

我们面前站着一个特殊的南方人，诗人也在面对他心目中的南方人，可谓是一种“南南相遇”“南南相遇”。还有其他民族生活在与黄河流域截然不同的自然环境中。这些人唱着长歌，哭泣着，深入到神和女巫中间，在一系列的祭祀中，以旋转的旋律发出另一种声音。这种唱腔在江南别有一番风味，粗犷诡异的音色极具穿透力。它们不断拨动我们的心弦，让我们发出阵阵惊叹。我们将沿着诗人的足迹继续南下，寻找更多的“南方人”。在那个方向，我们可能会再次遇到戴花的人。

——摘自《楚辞笔记(更新版)》，中华书局2019年4月版。

作者:张伟

编辑:姜楚婷

编辑:徐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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