氢气球充气(氢气哪里可以充气)

9月4日，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海林市山城造塔工胡永旭，随失控的氢气球在空中漂浮了8个多小时，在密林中存活了一天两夜。这是他做这份工作的第二天。胡永旭早早离家打工，在码头卸货，挖煤，做过无数的工作，是个普通人。直到这一次他渐行渐远，才有更多人关注他的命运。

文|王媛

编辑|楚明

死的有点冤，胡永旭在天上飘的时候想。我打塔只是为了好玩。我在黑龙江省海林山镇的姐姐家住了一个月。闲下来的时候，骑着氢气球在树顶上打松塔，一天还能挣600块钱。9月4日，胡永旭和工友刘成玩塔后的第二天，早上7点半左右，他们正站在氢气球上，绑在一棵树上的绳子突然松了，两个人拿着球飞上了天。

随后，刘成将抓住机会跳下树，而胡永旭将独自漂浮7个多小时。

那天天气其实挺好的。天有点阴，但是没有风。在四五百米空的高度穿上薄薄的长袖也不太冷。“幸亏没刮大风，不然哪儿也吹不到。”胡永旭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氢气球一会儿低一会儿高，手机只有40%多电，信号断断续续。他给姐姐和姐夫打了电话，发了位置，拍了周围环境的视频。姐夫在电话里叫他放轻松。警察正在搜寻你。他说“是”，话音未落，信号又断了。

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只是漂浮。胡永旭很清楚，再高一点，氢气球就可能爆炸。就算球不爆，他在高空也可能冻死或者饿死，这是打塔人的常识。

东北是唯一大面积生长红松的地方。通常我们吃的松子都长在这些平均高度超过20米的红松树上。每年秋天，当松子成熟时，数以万计的工人会进山收割松塔。与其他日常零工相比，攻松塔收入高，技术门槛低。有的人一两个月的采摘季就能收入数万元。

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正如打塔人有句话“树顶是钱串，树根是坟圈”。更早的时候，铁塔建造者在脚上绑上一只铁脚，爬上一棵20多米高的大树。如果他们不小心摔倒，他们会被撞死或受伤。近年来，人们开始乘氢气球爬到树顶，这比徒手爬树更安全。然而，仍然有太多的新闻说建塔者用氢气球飘走了。

据媒体报道，2017年8月，吉林省汪清县，一男子骑氢气球撞上松塔，被大风吹至800米高空。幸运的是，他在漂流了50多公里后迫降，最终获救。同年9月，59岁的吉林临江造塔工人毕克携带氢气球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一起被吹走的刘成，将从湖北老家来东北接这份工作。他不敢让80岁的老母亲知道，“做危险的事不能让人担心。”他之前做过建筑工人，有太多空作业的经验。一个一起工作的朋友告诉他，松塔的钱比施工的钱还快。施工一天只能赚两三百块钱，松塔做得好的话一天能拿几千块钱。

刘成会相当动心，“这个人，如果你还能做，可以努力多赚点钱”。他自掏腰包，从辽宁某厂家买了一个氢气球，充气后运到山里，一共花了3万多元。主按袋数跟他算了一下钱，一袋松果给了170元。他估计工作一个月能挣二三万。

经人介绍，他找到了同样是新手的胡永旭作为搭档。

胡永旭很爽快地答应，“我知道所有的危险，(但我)毫不犹豫地去打工挣钱。他身高1.55米，体重不到120斤。他不胖，看起来很适合这份工作。

胡永旭说，上班前两天，他们几个新手在山上培训了三个小时，主要是关于如何系氢气球的绳子。气球上升时，下面垂下两条绳子，地面的工人负责把绳子绑在树上。当一棵树完成后，更换下一棵树时，不用把氢气球拽下来，只需解开一根绳子，向下一棵树的方向拉一下，就可以重新系上。这两根绳子就像氢气球的两只细脚，在松树林里一步步拖着球。铁塔男的命就系在这两只细细的脚上。

胡永旭没有仔细看绳子是怎么绑的。反正到时候他就在天上了，他的安全就不自己查了。

在松树上打松塔的人图源视觉中国在松树上打松塔的人。来源:视觉中国

事故发生的前一天，9月3日，胡永旭和刘第一次正式上班。他们没有感到紧张，也没有恐高。只是累了，整天站在球上，用三四米的长杆和前面的钩子打树上的松塔，摆臂一天。一开始是铁棍，太重了。后来换成了木杆。从早上6: 30到下午5: 30，直到吃午饭才能下来休息。第一天，他和刘一起撞了100多棵树，撞倒了10多袋松塔。一天工作下来，他得到了600美元的现金。

当晚胡永旭7点多就睡觉了。太累了。第二天早上一直睡到4点，也没觉得太累。我的腿和胳膊仍然很累。姐姐的婆婆煮了面，他却吃不下了。他只吃了三个荷包蛋。5点多，他和六七个工友一起出发，开着拖拉机上山。

6点多到了山上，他们捡起两块总重量有三四十斤的大石头，放在篮子里做配重。胡永旭还对下面的工人说:“都绑住了！”底下人说，绑着绑着。

刚上去的时候还挺正常的。胡永旭和刘一起撞了几棵树。到了7: 30，他们开始互相攻击。突然，树离自己越来越远，两根绳子不知何故同时松了，就飞走了。

几秒钟后，两人已经离树顶十米远了。

刘成会迅速拿着扁担打开球上的救生阀。没用，但球还是向上飘。他又给气球厂家打电话，厂家让他用杆子在球里面搅拌，让氢气慢慢散开，两人赶紧搅拌。刘成还想趁球不太高的时候刺一下。掉下来比浮起来强，根本扎不穿。

“你可以看到那座山，就像在飞，(底部的松树)就像一块布。”刘成会说。

载着两个人的白色氢气球越飘越远。

胡永旭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他的姐姐胡燕华:姐姐，请拨打110找到我。姐姐，给姐夫打电话。说完这两句话，胡永旭就把手机摔了，他得给手机省点电。

这一天，我姐姐也要去山里干活。她捡起了塔人们射下来的松塔。早上出门前，她收到弟弟已经飞了的消息，吓哭了。姐夫刘金香是本地人，以前打过球。得知事情的严重性，他赶紧去派出所报了案。

自救是没有效果的。胡永旭和刘成会在天上开始跳，尽量把球压下来。还好是铝筐，还挺抗的。“你为什么不紧张？你会变矮的。当你落后二三十米的时候，那时候就是1200米了，”胡永旭说。“那你为什么不到处逛逛？」

几分钟后，它漂浮了40或50英里。终于，机会来了。球慢慢落下，越过了树顶。胡永旭伸手抓住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尖。天上的手紧紧握住地上的树，气球最终悬挂在树林里空，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刘成将身子探下去，试图抓住一根更粗的树枝。

据刘说，他还没来得及够到，胡永旭手里的树枝断了，他不得不赶紧跳下来。按照胡永旭的说法，正是因为刘成会先跳，球会掉一百斤，树枝会被拖折。也许实际情况连当事人都被弄糊涂了。总之，随着手腕细的树枝啪的一声折断，氢气球突然从森林中飘了出来。

胡永旭空中飘行示意图源网络胡永旭空浮动原理图来源网络

这一次，天上只剩下了胡永旭。

胡永旭又一个人在天上游荡了一两个小时，越飞越高。最后，他坐下来，坐在两块沉重的石头边上。现在再重也压不住他了。他想到了他的母亲，老太太已经快70岁了。“我只是在养我，还没尽孝到她。”他开始在天空中哭泣。有点多云。

37岁的胡永旭出生在辽宁省凤城市的一个村庄。家里种地，种玉米大豆，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比他大8岁的姐姐胡燕华说，弟弟小时候“非常开朗，遇到任何事情都非常谨慎。他没有惊慌。”然而，他年轻，没有把握。读完小学，胡永旭没有谈恋爱，所以没有继续读书。他体格小，家里想让他学一技之长，送他出去学美发。他也不太喜欢。他学了两年，还没等到出师，就不工作了。

妹妹们初中毕业的时候，父母带着她们一家去了黑龙江海林市山石镇，在那里开了一家砖厂。在他们看来，黑龙江比家乡更发达空。胡永旭也在砖厂干过几年。但是后来砖厂不太成功，几个孩子散了。姐姐在山石镇结了婚，一直待在那里。二姐后来回了辽宁，胡永旭出去打零工。

打零工的生活也是四处漂泊。没有文化和技术的损失，一个小人物只能干点体力活。工地绑钢筋，码头卸货，矿井挖煤。这些事情胡永旭都做过。他很少向家人讲述在外工作的艰辛。只有每年春节的时候，一家人才会短暂的聚在一起聊聊天。胡永旭只在家里呆一天半，然后出去给亲戚拜年，然后再离开家。没有人知道在新的一年里，他会漂向何方，会做些什么。

“他干的活多，因为我离他远，我也不总是问他这些事，因为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胡燕华说。

这次在姐姐家住了一个多月，是十几年来姐姐和哥哥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原来是胡永旭的一个工友让他去哈尔滨的工地看看。他顺便来这里看他的妹妹。后来因为疫情耽误了去工地参观的工作，就留在了这里。

这次见面，姐姐发现弟弟比小时候稳重多了，知道体谅别人。“有时候我和他姐夫一起去上班或者做点什么，他会在家里帮我婆婆劈柴做饭。有时他会帮我做家里的任何工作。”有空的时候，胡永旭还会带着两个小侄女出去散步，或者去超市给孩子们买点吃的。所有的老人和孩子都喜欢和他相处。

他出事后，姐姐的婆婆听到了，流下了眼泪。两个侄女吃不下睡不着，瘦了两三斤。胡燕华心里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就算不从几百米高的地方空掉下来，掉到河里或者海里，你也死定了。如果时间长了找不到人，就有可能渴死或者饿死。父亲去世后，母亲回了辽宁老家。她有心脏病。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天，胡燕华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的母亲。“我们迟早要知道。”胡燕华希望老年人做好心理准备。

刘成会落在离地15米左右的树枝上。他从树上爬下来，手被擦破了皮。在山里很容易迷路。他非常幸运。他很快找到了一条河，并沿着河走了几英里找到了一个村庄。

敲开一户农户的门，一个50多岁的大哥为刘成会开门。听说刘成将从天上飘下来，大哥颇有感慨，“工作不容易，生活难啊。”他在电话里帮刘成把村里的地址报给了警察，还给他一个苹果和一个鸡蛋吃。大约两个小时后，从派出所开出的大巴到了，胡永旭的妹夫和一起来接刘。

看着眼前站在地上的人，姐夫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两人之间有些紧张。后来两个人也因为胡永旭的赔偿问题产生了一些争执。姐夫刘金香认为，刘成作为氢气球的所有者，应该对事故承担部分责任。刘成会觉得自己也是受害者。她买氢气球已经赔了不少钱，家里还有80岁的老母亲要养。日子不好过，刘成就买了几十片止痛药灌下去，结果把胃烧坏了。双方互不同情，赔偿问题至今纠缠不清。

胡永旭飘在半空中图源网络视频截图胡永旭半浮空图片来源网络视频截图

天上的氢气球忽高忽低，地上的山峦起伏。飘了8个多小时，终于又有转机了。在一座隆起的山上，氢气球飘到了离树顶大约20米的地方。胡永旭知道，如果再错过这个机会，他不是冻死，而是饿死。他直接从篮子里跳了出来。

左腰被砸在树枝上，好像被弹起过一次，胡永旭疼得好受了一些。我想爬到树下，疼得动弹不得。“当我起来的时候，我晕倒了，我就像星星一样躺在那里。」

傍晚五六点钟，阴沉沉的天终于下起了雨，雨水浇了一身。胡永旭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挣扎着站起来，抱着树滑到地上。

那是胡永旭最绝望的时刻。坐在树根下，他受了伤，雨水和鲜血从他身上流了下来。他第一次打开手机，还有20%多电，但是没有信号。天渐渐黑了，森林也变暗了。“我看不见我的手指。”远处传来动物的叫声，他的脑袋变得混乱。现在他比在天上的时候更接近死亡。

姐夫刘金香在这一天联系了很多媒体，希望能帮忙找到人。他还在自己的朋友圈和Tik Tok发了一条寻人消息，“请群里的家人，帮帮我。球上站着一个人，球飞了起来……也许球好像飞到了东宁或者穆棱的另一边。如果有人在群里打卡，发现有球，请马上联系我。”两天两夜，姐姐和姐夫几乎没有合眼，等待着渺茫的消息。

胡永旭也不敢睡觉。外界的消息没有信号是传不到山里的。他坐在树下，昏昏沉沉地直到天亮。雨渐渐停了。当他爬起来时，虽然痛得要命，但他发现自己还能走路，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走。现在是生是死就看他的了。

山路挺陡的，但是他要爬，山顶也没有手机信号。穿着一双军用布鞋，他的一条腿不好使了，只能带着伤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他也想找个水源，但又怕自己撑不住。找到一个信号很重要，所以他必须舔树叶上留下的雨水来解渴。

"迷茫，身体像透支了一样，又渴又痛又饿. "他不停地颤抖。

走了八九个小时，胡永旭终于到了山顶，不到一分钟就给姐夫打了电话。在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和颤抖。信号太弱，微信里的定位发不出去。他只能等待警察根据手机信号定位他的位置。

他等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长。下午3点，手机只剩下最后3%的电量。他再次关掉手机，继续等待。太阳又落山了，森林里的夜晚又来了，雨又开始下了。他疼得躺不下去，靠在树根上，痛苦不堪。等到天亮了，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三个荷包蛋的能量早已耗尽。终于，他听到森林里有个声音在叫他，“小胡！”他激动地想喊，喊着“啊”，但声音微乎其微。他真的没有力气。

据央视新闻报道，9月6日上午，手机重新定位后，被困男子(胡永旭)在方正林业局万宝山林场被找到，龙江森工集团方正、海林林业局有限公司干部职工、消防队员、省公安厅森林公安局方正分局、当地公安干警和蓝天救援队，500余人组成搜救队，进行接力搜救。

胡永旭最终获救成功。离他崛起的山石镇有300多公里空。

胡永旭被救援人员用担架抬下山后，被送往牡丹江林业中心医院，住院近一个月。根据诊断，胡永旭脾破裂，肺挫伤，三根肋骨骨折。左腰上有大量淤血，好几天不能说话，只能长时间吃流食。

胡永旭在病床上图源央视新闻视频截图胡永旭在病床上。图片来源央视新闻视频截图

胡燕华觉得，弟弟下来后，“整个人都感到压抑，因为他整天睡不着觉”。因为疫情期间医院关闭，胡永旭出院前姐姐和妈妈一直没见过他，只能视频联系。胡燕华说，和他玩视频时，“他有时会边聊天边哭”。这让她觉得经历过这件事的哥哥，就像死过一次的人。姐姐和妈妈想见他，他总是劝他们不要去。家里有老有少，工作也多。医院里有个护士照顾他就够了。

10月初，胡永旭出院，回姐姐家休养。姐夫刘金香说，胡永旭仍然需要有人照顾，他只能靠拿东西勉强在地上行走。包的老板曾为胡永旭购买了一份1000元的意外险，但事故的责任划分和赔偿仍有争议。

当人们问起他那两天的经历时，胡永旭不愿详细描述。他的声音总是有点微弱，最常见的回答是“嗯”或“不”。但在医院睡不着的那些晚上，那两天两夜的场景总是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最常见的就是你从氢气球跳到树上的那一瞬间。“最无助的时候，”他说。当时他站在氢气球上往下看。树叶太密了，他看不见地面。眼看氢气球就要飞过这座山了，这时候必须做出决定。胡永旭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就“跳水”跳了下来。

“能活就能活。活不下去，也没办法。”这个流浪了半辈子的小男人，在这一跳上赌上了生死。

他打赌赢了。氢气球飘向天空空，再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胡永旭的命运又回到了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