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是什么意思网络用语(牛头人是什么意思阿)

记者|尹鲁青

编辑|黄阅姜妍

“冬天沙滩上亲密的一刻，一辆刻有你名字的火星漫游者，一个和你同龄的流行歌手，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失败的恋情，渐行渐远的人。致命的错误填满了我的生活吗？”

这是正在热播的日剧《初恋》的开场独白，诗意地概括了整部剧的主旨:野口叶英(光岛光辉饰演)和青岛春树(佐藤武郎饰演)互为初恋，而叶英却因为车祸失忆而被迫分开；再见面时，已是中年。他们不仅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也成为了社会上的普通人。跨越两个时代的双线故事，不仅围绕着中学初恋的美好——互打电话、雪中拥抱、去电影院看《泰坦尼克号》展开，还讲述了两个成年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再次相爱的故事。

作为一个在这个冬天收获了很多好评的网飞系列，初恋造成的印象是非常微妙的。一方面，网友吐槽剧情的虚假陈词滥调，说服自己，纯洁的爱情只是人们逃避残酷现实的解药；另一方面，他对优秀的演员阵容和不落俗套的制作水平赞不绝口，并心甘情愿地为此落泪。但把一切都归结于制作和剪辑似乎有失公允，因为无论是充满怀旧情绪的宇多田名曲，还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蓝色风景，它们所服务的爱情内核似乎都没有失效。今天，我们应该如何看待纯爱的复杂含义？

难以重建人文精神，却可短暂拾回勇气

从上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日本出现了一股“纯爱热”。《情书》、《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情》等电影也是很多观众的古老记忆。虽然已经二十年了，但是初恋也是位于这种类型的延长线上。导演寒竹百合不仅有拍纯爱电影的经验，还直言“正是学生时代向岩井俊二学习的经历，构成了自己的创作基础”。

全剧的灵感完全来源于宇多田的三首名曲。当寒竹百合在三台显示器上输入他们的歌词时，她发现《自动》正如标题所示，是一首描述人们不由自主、自动坠入爱河的歌曲。另一首歌《Hatsukoi》，歌词类似“因为不合时宜的紧张和恐惧而无法动弹的脚”。对于这位导演来说，存在于意识之前，通过身体感受到的爱，是发自内心的真实可信。在纯爱的世界观里，爱情往往是这样一种无缘无故突然袭来的东西。

按照一般的研究观点，90年代以来的纯爱是日本“失去的十年”中的寓言。对于不断受到经济萧条和自然灾害侵扰的日本来说，只有远离政治的“真爱”才能治愈冷漠压抑的精神世界。《纯爱与当代日本社会》一文指出，战后的日本从“一个物质并不丰富却容易找到存在意义的社会”变成了“一个物质非常自由却很难找到存在意义的社会”，于是人们干脆放弃了用行动获得认可的做法，开始寻求“真实”自我的认可，希望自己什么都不做，只做自己就能被别人接受。如果我们试图去解决爱情的原因，就会破坏爱情的神圣性，回到一个充满条件和算计的普通关系。

据文学研究者宇佐美一(Usami Yi)介绍，与那个时候相比，2010年日本进入了“爱情剧不育”时代。这并不意味着爱情剧不再制作，但在今天，“单身的人可以过得充实”已经成为常识，“纯粹的恋人”不得不迎接“社会群体”的挑战。以一系列在坂元裕二流行的电视剧和电影为例。《豆田永远的儿子和三个前夫》中，豆田离婚夫妇一边吃着一颗名为“初恋的味道”的草莓一边叹气，暗地迎合了观众对爱情的祛魅态度。还讲述了“灵魂伴侣”的故事，《花束般的爱情》会对恋爱的过程进行非常现实的描述:两人如何认出一起坐在酒吧一角的押井守，如何在聊天中发现对方也是“用电影票当书签的人”，如何因为现实的重压而分手。

相比之下，突然火起来的初恋，就像《花束》的对仗一样:他们相爱的原因，首先是不需要写大书。女主角离婚后原本生活失败，却奇迹般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去了北欧，和初恋情人重逢后成为了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漂亮空妹子。

这也提醒我们，“命运之恋”或许并没有过时，只是已经取代了实现梦想、改变命运等功能。根本原因是其他能信的东西太少了。2000年，电影历史学家四方康彦对纯爱这种体裁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不正视日本人是什么，一味陷入感伤情绪的产物”。虽然这种批评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比起拒绝面对我们是谁，把握“自我”确实越来越难了。在日本，曾经引起纯爱热潮的社会原因并没有改变。平成时代的经济低迷从“失去的十年”一再延长到20年甚至30年，疫情的打击也让很多人想起了一战带来的“昭和恐慌”。

在全球范围内，正如学者金冠涛在《消失的真相》一书中指出的，虽然表面上看是新冠肺炎疫情复活了民族主义和极权主义，但实际上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作为全球化价值观基础的各种信仰已经脆弱不堪，就像建在沙滩上一样；与价值观的崩塌和现有社会政治哲学的失败相对应的，是科学技术的惊人发展，一方面让人类对造物主的角色盲目自信，另一方面又对人文精神的失落感到悲哀。金冠涛认为，当时人类的技术足以支持我们在火星上生活——但即使我们有这样的技术，我们也没有勇气去匹配它和包含它的灵魂。

从这个立场出发，《初恋》中的一个情节成为了一个重要的隐喻:1998年，日本第一个火星探测器“希望号”发射，政府号召人们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铝板上，带着探测器飞向泰泰空。女主角的名字也在其中。她会早早躺在电视机前看发射记录，想象自己能飞上天/。然而2003年任务失败，一英的名字只能在Tai 空中漫无目的的游荡，这反映了她失去爱人后失去的信心，以及她在现实中挣扎的生活。而她也是在和爱人重聚之后，才渐渐拾起对过去的回忆，才明白什么是“自我”。在这方面，即使对爱情的信仰不能实现所谓人文精神的重建，但至少可以在泥沙俱下的时候，帮助人恢复一点勇气。

纯爱这种难以拯救女性困境，但仍有乌托邦潜质的浪漫流派，通常有几个固定套路:女主角一般比男主角更成熟，对生活的追求更坚定；他们会半路从主人公的生活中消失(由于得了不治之症或离开日本自我发展)；通过重新理解来自女主角的爱，男主角会逐渐学会带着失落感生活，并在此基础上开始一个自我疗愈的过程。

《初恋》可以说完美满足了以上几点。虽然该系列显然不满足于将女性置于“神秘失踪人员”的被动地位，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更具当代性的“双向旅行”，但细究之下可以发现，承受压力最大的依然是女性，但谁更强大——青岛的未婚妻恒美即使隐约知道对方会离开她，也会不断重复那句口头禅:“不变是星辰的不变。”女主角叶颖作为一名优秀的出租车司机，即使生活不如意，还要承受失去儿子抚养权的痛苦，她依然会展现自己的活力，给儿子送上一堆充满爱意的表情，鼓励他继续音乐创作。

事实上，在打着纯爱旗号的电影中，最不可或缺的形象就是充满朝气、坚韧、可爱的少女，这不仅在关于情书的作品中可见一斑，在吉卜力工作室的电影中，也在更大范围内取得了“治愈”的效果，其中的少女始终具有与宇宙相连的原始生命力。当日本男性不得不长期工作，成为过劳死的受害者时，这类电影的治愈功能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女性角色对男性的救赎。

然而另一方面，经济崩溃也动摇了日本的“终身雇佣制”，男性就业率逐渐下降。过去依赖丈夫的妇女不得不出去工作补贴家用。前首相安倍晋三提出的“女性经济学”(womenomics)旨在让女性不必因为结婚和育儿而耽误事业空，同时也希望她们能在职场上大有作为。然而，女性尤其是已婚女性的就业主要基于派遣员工等不稳定、低收入的岗位，而一旦配偶丧偶或离婚，单身母亲就会陷入就业贫困。这就是为什么与之前的泡沫破裂和2008年的银行危机不同，大多数自杀的人都是男性。相反，在今天的新冠肺炎疫情下，女性的自杀率开始飙升。要创作出符合当今观众心理的爱情故事，女性的处境的确是一个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议题。

所以《初恋》虽然重在爱情，但正如一些豆瓣网友看到的，也是一个关于女性贫困的代际传承和阶层固化的故事。英的母亲，作为一个出身卑微的离异女性，深知一个失去家庭的女人的不易，所以有着期待女孩凤凰涅槃的眼光，会为女儿在英语演讲比赛中的表现而骄傲和欢呼，觉得自己还是要嫁个好人家，比起还在自卫队服役的青刀。但即使女儿成了富婆，英和母亲的“体力劳动者”身份也会被婆婆拒绝，这让英无法忍受，提出离婚，但也相当于把自己扔回了母亲所在的轨道上。

在同样描写东亚母女关系的韩国小说《关于女儿》中，作者将这种不知道是进一步选择职业还是退一步回归家庭的处境形象地概括为“除了靠感觉什么都不能相信的战场”，而何英和青刀的重逢也只能在这种背景下得到充分的诠释——当努力不能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时，“爱情-婚姻-性”。于是，导演给出了最梦幻却又不可能的结局:夫妻俩来到了象征天堂的冰岛，开了机场“情侣店”，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作为观众，我们很感动，也明白那是不现实的:爱情或许能让人重拾勇气，但它怎么可能有让人生180度逆转的魔力？但是如果没有，谁能拯救这些女英雄呢？

我们不能对大众文化产品提出太多要求，但纯爱的那些特征——真诚、勇敢、接受真我、不被世俗规则束缚——与爱有关，却往往被延伸到其他情感领域，比如电影《四月的故事》中的友情，或者《三只眼永远的夕阳》中的亲情。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日本爱情剧往往表现出对边缘群体的关注:《初恋》中，青岛妹子从小患有耳疾，英语自学手语与她交流，甚至形成了身体记忆；2021年日剧《这就是爱！《不良少年与白杖少女》的主角是一个弱视少女，每一集都会有一个搞笑艺人是观众日常生活的桥梁。这一切不禁让人遐想:或许，纯爱虽然不能把我们从泥潭中拯救出来，但它也可以成为创造一个弱者和失败者都能生存的社会的动力，不仅仅关乎私人情感，也不是逃避现实的法宝。

参考资料：

《正在消失的真相:现代社会的意识形态困境》，金冠涛著，中信出版集团，2022-3。

关于女儿[汉]竹简余轩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10。

《日本青春电影的故事》张宇等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1

ユリィカカカ2021年2月特别版=ユ坂本玉子2021-1

刘洋的《纯爱与当代日本社会》和《电影艺术》

宇多田的名曲ヒカルのからをたシリーズはかぁか〮《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