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的特点(对中国传统文化特点的理解)

刘梦溪是文史学者，中国艺术研究院终身研究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研究领域包括思想文化史、明清文学思潮、近代学术思潮等。

中国传统文化是一个非常大的概念，是一个包含很多范畴的综合概念。当我们谈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特点时，我们只能找出一些共同的问题。从一个方面、某个角度、某些类型来看中国传统文化的特点，只能梳理出一些最重要的特点。

那么，中国的传统文化有什么特点呢？

第一，历史悠久。中国的传统文化自夏商周以来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因此被誉为五千年的历史文明。从周秦算起，有3000多年。

世界四大文化圈:古希腊罗马文化、阿拉伯文化、印度文化、中国文化，其中中国文化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古国之一。其次，中国的传统文化是一种文化体系，它存在于一种不间断的、较少变化的传统社会形态的框架内。

梁漱溟先生说:“一百年前的中国社会，一般公认的，自秦汉以来的两千年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从秦汉到清末，是封建制度。有人说，社会形态没有发生根本变化，或者变化不大，应该建立。但这并不妨碍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化有不同的特点。比如殷周的青铜文化，秦汉的制度文化，唐代的多元繁荣，宋代的思想，明代的都市生活，清代的学术研究等等。

就文化的玄学学术思想而言，不同历史阶段有不同类型的高峰期，如春秋战国时期的子学，汉代的经学，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玄学，隋唐时期的佛学，宋代的理学，明代的心理学，清代的朴学。

第三，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多元文化形态。就其发生而言，是多样化的。过去，中国文化是黄河文化。按照目前的学术观点，长江文化是不同于黄河文化的源头。就其民族构成而言，以中华文化为主体，包括多个民族的文化。就文化思想而言，儒释道三大学说是多元互补的。

第四，中国文化是一种包容的文化。它的同化功能很强。孔子说:“殖民中国，就是殖民中国。”文化是各民族融合最好的溶解剂。中国吸收和消化外来文化的能力是惊人的。明显的例子就是对佛教的吸收。中华民族并不排外，即使在穷乡僻壤，也懂得尊重外来者的文化习俗。

第五，就生活方式而言，中国的传统社会主要是农耕社会，因此其文化精神的特点是艰苦奋斗、生生不息。消极往往表现在自给自足、缺乏冒险精神、重农轻商等等。中国传统社会长期压制商业，所以商品经济不发达，这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一个症结。晚清对外交往被动是主要原因，商品意识和市场观念的缺失也是问题的重要方面。

第六，中国传统社会属于宗法社会。以家庭为导向，家国融合是传统社会文化形态的重要特征。家不仅是一个生活单位，也是一个生产单位。家人一般离家不远。子曰:“父母在此，不远行。”如果一个家庭成员长期在外，这被称为“流浪者”。一个“流浪者”就像一个离开身体的幽灵，地位很可悲。

传统家庭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家，更是“家”的扩展和辐射。因为父亲是家庭中的主轴，父亲的父亲是爷爷，父亲的哥哥是叔叔，父亲的哥哥是叔叔，父亲的姐姐是阿姨；至于母亲，她的父亲是她的祖父，她的哥哥是她的叔叔，她的姐姐是她的阿姨。父亲的兄弟所生的孩子构成了一系列的堂兄妹；母亲的兄弟姐妹所生的孩子形成一系列的堂兄妹。祖先、父亲、兄弟、弟弟、叔伯、叔伯、叔伯都会娶嫔妃生子，这就导致了一大群嫔妃。于是就有了正直平凡的问题。每个分支都有固定的名称。这和西方完全不同。

所以中国传统社会的家庭可以变得很大，像《红楼梦》里的贾家。大家庭有族长、管家、帮手、治安巡逻、统一祭祖活动。有过错的家庭成员可能会受到酷刑的惩罚，甚至被处死。这就像一个“准”国家。

中国古代没有“社会”的概念(事实上没有)，“家庭”成为社会的基本单位，或者说家庭的分配和联系网络等同于社会，是以血缘为纽带，而不是以契约为纽带。还有家庭繁衍的功能。娶小妾的直接目的是补充家庭繁衍的功能(对男性也有性别调节的功能)。

家族的横向辐射是家族，纵向联系是世系。因此，在传统社会中，“家族”和“世系”常被称为“家族世系”。所以传统社会非常重视家谱，家谱是一门专门学科。

宋朝的范仲淹呼吁保护宗族利益，于是有了宋朝的“亦庄”。

明清时期较为常见。至于一家人住在一起的趋势，往往一个村只有一个姓，甚至几个村都有一个姓。所谓“六乡一姓”现象，是一个历史故事。

西方人类学家重视“族群”的概念，在中国主要表现为“家族”。中国古代很少使用“国”的概念，但经常使用“家国”。也有研究者说，中国传统社会只讲“忠君”，不讲“爱国”。至少中国古代没有“爱国”这个概念。

但要注意“世界”。“天下”包含“国家”和“生计”两部分。“邦”的本义是祭祀土地神和谷神，后来用来指国家政权。“江山”与国家连用，“江山”指的是领土和国家。国家和国家合起来就相当于国家。“生计”的本义是指杂乱的植被，后指人民。

总之，在中国的传统社会中，公式:国家+国家=国家+人民=全世界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但我觉得还是比较能体现中国传统社会政治结构的特点。

古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男人”是指单个的男性个体，而且是很常见的男性个体；如果是研究过的男性个体，就叫“皮氏”。明末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说，陈寅恪所表彰的刘就有此信念。

值得注意的是，顾说的是“天下兴亡”，而没有说“国家兴亡”。为什么？也许“天下”这个概念既包括国家政权，也包括老百姓(人民)？国家只包括“国”和“国”，老百姓不包括在内。

第七，儒家思想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国家的政治结构和家族网络主要由儒家思想编织。因此，儒家思想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

具体来说，“三纲五常”是这一核心价值的主要道德规范。“三纲”是君臣父子夫妻关系的行为准则。第一条和国家有关，第二条和第三条都和家庭有关。可见“家”在中国传统社会中的重要作用。“五伦”是指君臣、父子、夫妻、长幼、朋友之间的关系。

孟子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异，子有序，友有信。”孟子把这种“五伦”及其规范称为“人伦”。

后来汉代有了“六纪”之说，包括父亲、兄弟、族人、叔伯、老师、朋友，这就把“五德”进行了广泛的扩展。事实上，它可以调节所有人之间的关系。

“老师”和“朋友”是家庭之外的称呼。传统社会非常重视教育和启蒙，老师的地位非常高，这是从孔子开始的。各级官员实际上承担了启蒙的任务。

即使是国王也需要老师。天、地、君、亲、师，仅次于君、父。“师”的含义不仅指直接的启蒙者，即通过科举考试的进士，还指录取他为师的考官。考官把自己录取的学生当做门生，同榜进士指的是同一年。因此，传统社会是一张以家庭为中心的大网，“三纲五常”或“三纲六纪”是这张大网的轮廓，家庭和社会的秩序是通过普遍的伦理来维持的。

刘梦溪的中国文化张力

历史学家陈寅恪甚至认为“三纲六纪”是中国文化的基本定义。他说，“中国文化的定义是基于《白虎传》中的‘三纲六纪’理论，其意义是最高层次的抽象理想。”“三纲六纪”所规定的伦理规范和用词概念，趋于越来越细化。正因为孟子讲了“义”和“信”，觉得不够完善，所以发展衍生出一系列相应的重要伦理观念。

君臣关系用忠，父子关系用孝，夫妻关系用义，朋友关系用信。尤其是“孝”是核心。《孝经》说:“孝始于服亲，服好你，终于立身。”君与父是完全连在一起的，所以古代的文字语言中常常提到“君与父”、“家与国”。当然，这些都是道德规范，正如陈寅恪所说，也是最高的文化理想。

所以传统士人的最高理想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否真的能做到则是另一回事。但是，我有一个想法也是一个经验主义的观点，就是如果我们了解儒家思想及其道德规范，了解家庭的构成和起源，就可以大致了解中国的传统社会和文化。《红楼梦》的重要性在于它对传统社会的家庭结构和文化结构的大体解剖。

第八，中国人的自然观和对待自然的态度，主张“天人合一”，认为“人与世间万物为一”。这一点很多学者都讨论过，我主编的《中国文化》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天人合一”的理念可以让人与自然少一些对立，非常适合现在的环保理念。然而，一些专家认为，中国人的这种哲学是传统社会缺乏系统科学和技术不发达的原因。“天人合一”的命题包括天人两个方面。其实指的是两对三维的关系。

既然是两个方面两个维度的关系，就有谁强谁弱，谁占的比重大，谁占主导的问题。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天人合一”的命题是“天”的力量更大还是“人”的力量更大？是上天主导还是人主导？在思想上，恐怕重要的是向天倾斜而不是反过来，所以才有了“顺天”、“顺命”等古语。当然这个命题也意味着提高人的境界，所以冯友兰讲“天地境界”。但是要求太高，不容易实现。

孔子的“五十而知天命”已经是很高的水平了。只是说你要知道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你这辈子能有多大成就是由你的命运决定的，你不能强求——孔子就是这个意思，仅此而已。

第九，中国传统社会有最完备的文官制度，这在世界文明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文官制度和科举制度有关，是中国特有的。唐代从诗中选士，后来考八股文，增加诗数。所以传统社会的公务员写诗。文官制度的最高表现就是宰辅制度。相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分解皇权，他可以让皇帝少犯错误。

第十，关于中国文化背景下的宗教信仰，总的来说，中国人对宗教的态度是草率的。孔子说:“祭祀神灵就像神灵的存在。”不祭祀呢？上帝不存在吗？宗教的态度是不允许对信仰对象做假设的。佛教在中国之后演变成了禅宗，宗教的味道已经被大大削弱了。

民间和世俗的佛教有很强的随意性成分。道教是自然宗教，可操作性强，信仰较弱。中国人对待超自然力量，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崇拜，但崇拜不是宗教信仰。在中国人眼里，天是至高无上的，是最伟大的神。但这是对天空的崇拜而不是信仰，因为它并不总是满足人们的愿望。崇拜而不是相信祖先。祭天是中国最高的礼仪，类似于宗教仪式，但根本不是宗教仪式。

第十一，中国传统社会有发达的公民社会，朝野、政府和公民社会界限分明。儒释道，儒家成为主导意识形态，道家和佛教主要在民间。中国传统社会因为公民社会发达，儒释道互动互补，思想空和活动空数量众多。

第十二，中国传统社会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文艺风格。古人的文章写得很好，用不同的风格描述不同的事物。尤其是发达的诗学。书法是独特的，中国文化的精神可以在其中找到。

第十三，中国传统社会存在一些特定的社会文化现象，如宫刑制度、宦官(明清宦官作恶)；变相的一夫多妻制，也就是姬妾制，允许男人娶姬妾。还有女人裹脚之类的。这些恐怕在传统文化中不一定是好东西。

只是为了描述问题的方便，我列举了十三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些标志性现象，一千年也概括不了。这些可以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特殊现象，但中国的文化也有其他的特点，我无法在一次演讲中穷尽。

我们看到传统社会的文化，也就是中国的传统文化，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从上述中国传统文化的主要特征，可以大致了解中国传统社会文化形态的价值取向。比如儒家思想是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社会以家庭为导向；家国政治一体化；道德倡导家庭伦理；文化上的“中庸”与“宽恕”；哲学中的天人合一；三教共存，三教合一，都可以表现出中国传统文化价值取向的特点。

这些价值取向特征不仅属于过去，也构成了当代中国人的文化哲学基因和文化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