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的意思是什么(弥留之际会持续多久)

文|兰于勇

《我弥留之际》是一部风格独特的小说。在本书中，福克纳选择不以单一的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来描述一个乡村家庭，为了埋葬他们死去的母亲，踏上了一段令人沮丧的艰难旅程。取而代之的是，十五个角色的独白交织成全书五十九章。它创造了一个分散的叙事。这些人物主要是家里的亲戚，但也有途中遇到的其他人物。似乎在这些交错的独白中，读者不仅感受到了亲人去世的阴影是如何在每个人物心中躺着奄奄一息、挥之不去，而且还有一种在这个叙事中的每个人物之间躺着奄奄一息、挥之不去的离别体验。

分散的叙事风格使这部小说难以阅读。我们很容易因为多角度的陈述而失去故事的情节。你要转来转去，看关系表，反复读不同的语句，来组织整理事情的全貌。从这个角度来看，《弥留之际》就像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竹林，每个人都在其中描述自己所看到的，讲述自己对他人的想法。它们时而相互重叠，相互呼应，时而又似乎偏离剧情，让读者看到隐藏的细节。有趣的是，虽然每一章都是一个人物的独白，但这个独白，虽然是独白，却往往似乎不是关于他自己的。其实对人物自身心理的描写并不多，但总是在详细而深刻地描写他所看到的风景与他人之间的对话和行为。在一些不可思议的瞬间，人物会思考别人的情绪和精神，甚至会谈论别人眼中看到的风景和魔法的影像。

徐喜欢把漫长、悲伤的黄天锯成一块块木头，然后把它们钉成什么东西...(另一方面)我不认为达尔会发现他坐在餐桌旁，看着食物和台灯，看到所有从他的头骨中挖出的土地和土地远处的洞穴。

我们随口问，一个角色怎么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并且能描述的如此生动？在另一个章节中，去城里送货的达尔甚至叙述了他在乡下的家里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在这本书里，每一个人物都像一个作者，在某些瞬间拥有超越文本的全知视野，然后阴影相互重叠，延伸出新的阴影。

分散叙事的另一个效果是小说时间感的停滞。因为对读者来说，每一个事件都通过这样层层的叙述和对不同角色的描述，变得像一个漫长而无止境的故事。再次流浪，再次死亡...

我们继续前行，在一种极度眩晕、梦幻般的动态中，仿佛无法推断出前进的结论，仿佛我们和目的地之间缩短的不是空而是时间。

葬礼是一种运动，但这种运动似乎通过运动的过程来反抗自己。人虽然在动，但精神恍惚，因为习惯了动，就像坐慢车，死在某个不知道自己在哪的地方。福克纳认为这个精神弥留的“地方”不是空房间，而是人迷失和“迷失”的时候。

他低着头，透过滴落的水往外看，仿佛透过盔甲的眼罩往外看。他的目光久久地穿过整个村庄，到达了依偎在悬崖边上的谷仓，仿佛通过他的眼睛打掉了一匹看不见的马。

福克纳通过每个人物的眼睛，捕捉到了本书中人物的各种“垂死”时刻，就像《语录》中的那些。在这些时刻，死亡变成了某种顿悟和某种恍惚。我有一个目标，但我似乎迷失了方向。

眷恋似乎是一种有目标却又有迷失感的情感，让人被一种无力感淹没。试着在这种包裹中停留在一个过去或想象的时间空。而那种“无力感”，首先是针对亲人去世的事实。有趣的是，福克纳说:

最终你会明白，死亡只是一种精神上的作用。

家庭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故事中每个角色的心头。但是福克纳提醒我们，死亡并不等同于死亡。死亡是一种失去生命的状态。但是很多东西虽然不会让我们死，但是会让我们感受到死亡。小说中，孩子们的母亲艾迪真的死了。但对她的感情和记忆，就像死亡的感觉一样，留在了人物的心里。另外，让读者突然感到惊恐的是，五十九章中有一句是死去的艾迪说的话。似乎她虽然死了，但阴魂不散。其中可以发现，爱迪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她认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名为“家”的骗局。人们所谓的“爱”不过是空的外壳，让她去填补别人心中的缺失。

丈夫安瑟和孩子在葬礼过程中所承受的阴影，不仅仅是死亡造成的，还有他们对爱迪的亏欠，以及爱迪对自己“家庭”义务(无力付出爱)的愤怒和不满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让大家希望艾迪能通过这场葬礼“安息”。

正如姬叔·寺山曾在《我的秘密》中写道:“死亡只是人们为了活着而创造的虚构。”安息吧”只是一个宗教虚构。艾迪真的死了，但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个事实，整个葬礼的准备工作却不遗余力地暗示死亡绝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也许根本不是死者需要“安息”，而是那些还活着的人。在这场漫长的葬礼中，真正的葬礼不是躺在棺材里的爱笛，而是依然活在家人心中的爱笛。

送葬队伍是一段旅程，让人们能够死去，彼此依恋，经历逝去和哀悼，以自己的方式缅怀母亲。对于仍然不明白什么是死亡的家中最小的儿子瓦尔达曼来说，他不相信躺在棺材里的是他的母亲，认为母亲一定是变成了一条鱼，为她留下了这个糟糕的家。只要他每天继续钓鱼，总有一天他会在河里找到想要回来的妈妈。而三儿子珠儿，生前备受爱迪宠爱，却把失去母亲的悲痛转移到了自己喜欢的马身上，仿佛母亲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匹马，他想在与马的抚摸和陪伴中找回自己过去的依恋和爱。作为一个木匠的长子，卡什对死亡并没有太多的想象，而是非常努力地建造了一个棺材来纪念他的母亲。二儿子达尔和大女儿杜威对母亲的去世保持着一定的冷漠和退缩。一方面，艾迪生下达尔时已经对生活绝望，从未认真爱过达尔。詹达德甚至说:“我没有妈妈。另一方面，由于珍珠胎儿的暗结，杜威不敢告诉母亲，因此她独自承受着压力，以避免母亲的照顾。而她的丈夫昂斯，就像艾迪所表白的那样，活着但实际上已经死了。绝望的我只想把死去的妻子送到她的家乡:杰斐逊城，尽管通往风暴的路上的桥已经断了，要走很多天才能到。

如果我们能如此沉浸在各自的垂死挣扎和眷恋中，这段旅程或许对彼此也是积极的。但是上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故事中所有的人物都以悲惨的结局告终。强行渡河时，邦德龙一家出事了。所有拉车的骡子都淹死了，卡什摔断了腿。为了继续旅程，珠儿最喜欢的马被昂斯擅自卖掉了。达尔发疯了，烧了一个谷仓，然后被捕了。杜威偷偷想买打胎的药，但是她被绑架了。瓦尔达曼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小火车。虽然安斯最后表明了他自私的目的(再婚)，但福克纳的写作只是让我们觉得他还是一个可悲的人。

《弥留之际》这部小说的标题来自希腊史诗《敖德萨》。阿伽门农回忆说，被妻子刺杀时，他想反抗。从这个角度来看，正如译者在翻译序言中提到的，用“垂死”二字理解书名是相当有艺术感的，但可能忽略了这种垂死挣扎的感觉。因为仔细想想，福克纳想要描写的那种濒死，不仅仅是一种无奈的眷恋，更是通过送葬的艰难过程，展现了书中人物所面临的现实困境。这种现实困境，不仅仅是书中人在家境和路途中遇到的灾难。如果回到历史语境，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城市繁荣、农村衰落的大背景有关。《我弥留之际》在深入到书中失去亲人的人物的悼念精神的同时，也通过丧葬之旅描述了城市人对农村人处境的无力(甚至是歧视)。在某种程度上，艾迪的烦恼就像一个城里人嫁到农村后的困境。另一方面，当安瑟一家把腐烂的棺材拖到城市街道上被批判时，棺材似乎象征的不是一个人的死亡，而是整个村庄的萧条、破败和困窘。

所有的垂死挣扎，以及垂死挣扎，随着葬礼的结束，随着大家都向往的失去，变得越来越激烈，甚至让人觉得残酷和冷漠。在最后一刻，随着这场不整洁、仓促、几乎完全是描述性的葬礼，它直接回到了徒劳、悲伤和不可挽回的现实。福克纳试图捕捉垂死的写作，在这个时候，就像是对曾经存在的东西的描绘，就像是一场无声无息的葬礼，埋藏在生与死，存在与不存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