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酿蜜()

文/洪光宇(媒体人)

从中国波澜壮阔的蜂蜜造假史来看，最近北京同仁堂所谓的“蜂蜜回收”事件完全不足为奇。

从纯食品安全的角度来看，过期蜂蜜回收转卖，健康风险极低(主要是在采集和分装过程中不能被污染)。蜂蜜作为高糖物质，天然防腐，保质期长。比如保质期为2年的蜂蜜，如果正常存放，第三年可以食用，但风味和品质会下降。

回收和倒卖过期食品是违法的。然而，中国蜂蜜行业最大的“痛点”是持续了至少30年的掺假造假。毫无疑问，今天你去国内各大超市依然可以买到假蜂蜜。

1.一半不合格的中国蜂蜜

中国假蜂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早的官方记录可以追溯到1987年，当时《蜜蜂》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一个警告信号！，其中第一段是这样写的:

“近年来，蜂王浆和蜂蜜的市场销售刚刚有所好转，一些不法分子掺假造假的歪风邪气又有了新的面貌。尤其是去年夏秋以来，蜂蜜糖浆价格一再上涨，质量下降，掺假造假非常严重。8月份，我省嘉鱼、应城、忻州、云梦、罗田五县共饲养蜂蜜415只，其中掺假糖蜜202只，占总饲养量的48 .67%。不到十天，王江在一个收购点发现了三种掺假的纸浆。据有关同志介绍，类似情况在河南、四川等地也有发生。”

▲《蜜峰杂志》刊登文章▲《觅风杂志》发表文章

从文中可以看出，很明显之前有过影响恶劣的造假现象。考虑到红糖最迟应该在汉代就已经存在，用蔗糖掺假蜂蜜的历史应该更早。然而，在过去的熟人社会，这种现象并不常见。大规模打假显然是在市场经济发展之后，最后从个体户掺假变成了工厂式流水线。最夸张的是，有些“蜂蜜”其实和蜜蜂没有任何关系，里面没有一滴真正的蜂蜜，完全是用糖浆灌出来的。

在20世纪90年代，在《蜜蜂杂志》等贸易出版物中，一直有读者来信和行业讨论蜂蜜欺诈。

有了2000年的互联网，我们终于可以方便地一窥中国蜂蜜造假的盛况，因为各级监管部门抽检的公告都会被媒体和网络报道。虽然不是所有不合格的项目都是假的，但是说“主要是掺假造假”也没有错。

2002年，上海质检部门公布了一次抽查结果。26种蜂蜜制品只有7种合格，抽样合格率仅为26.9%。媒体称之为“掺假现象极其惊人”，这是网上能找到的最早的蜂蜜造假官方公告。

2003年，国家工商总局抽检的40种蜂蜜样品中，内在质量合格的有22种，合格率为55%。

2008年4月，国家工商总局公布了五类食品的监测情况，其中蜂蜜产品总体质量最差。抽取的100组蜂蜜中，只有54组合格，合格率仅为54%。一些蜂蜜产品的果糖和葡萄糖含量不符合标准，这意味着它们涉嫌作弊。

其他省级监管部门公布的蜂蜜抽检不合格数据不胜枚举。比如2011年2月，湖南省工商局公布了流通环节蜂蜜抽检结果。23组蜂蜜样品中，合格8组，合格率为34.7%。不合格的15组中，主要问题是碳四植物糖、果糖、葡萄糖含量不符合标准要求，蔗糖含量超标。没错，这15个集团都涉嫌掺假造假。

新闻报道新闻报道

2009年，河南商报联合河南电视台，从郑州的超市和新郑的一个养蜂场购买了11种蜂蜜，委托河南出入境检验检疫局检验检疫技术中心进行检测。检测结果显示，超过50%的11种蜂蜜涉嫌假货，分别是自有品牌的慈山洋槐蜜、春天洋槐蜜、晴雯洋槐蜜、周氏洋槐蜜、易初莲花蜜和某养蜂场散装蜂蜜。

此前，2007年7月，河南商报曾委托该中心对16个品种的蜂蜜进行真伪检测，有8个品牌涉嫌掺假。其中，常恒龙眼蜜、常恒菊花蜜、王赫纯蜜的碳四植物糖分别高达56.6%、61.1%、52.1%。你什么意思？大概是掺了这么高比例的玉米糖浆。

中国的蜂蜜造假，一些外行都能看出来。比如2011年，荆条的收购价是每吨8000到9000元，洋槐蜜是12000到25000元，最便宜的油菜蜜也在8000元左右，但是当年白糖的价格已经是每吨8000元了。“蜂蜜”的价格和白糖差不多，当然是因为假的太严重了。假蜂蜜当真蜂蜜卖，真蜂蜜卖不出好价钱。

市场上卖的蜂蜜50%总是被发现不合格，可见中国的假蜂蜜行业有多繁荣。虽然没有可靠的调查数据，但据业内人士估计，当时中国市场上销售的真蜂蜜不超过15万吨(用于蜂蜜、饮料等食品和药品)，但假蜂蜜可能有8-10万吨，也就是说假蜂蜜占了市场的1/3到2/3。

中国的蜂业不是没有真蜜，但假蜜哪怕只有几万吨，也足以让市场陷入混乱。大量假蜂蜜涌入市场，不仅消费者喝了假蜂蜜，真蜂蜜企业也叫苦连天，全国40万蜂农被迫走投无路。2011年，我采访的一个蜂农说:“人民超市5块钱一斤的蜂蜜。我们卖得很贵。有人要吗？”

河南省一家养蜂合作社的董事长何欣说，现在真蜂蜜不合格的后果直接影响到养蜂人。几乎所有养蜂人的后代都放弃养蜂，消费者权益只是一个方面。如果没有蜜蜂为农业授粉，将会影响粮食生产和生态安全。

2.坚持造假20年，在很多地方形成产业集群。

相比造假的规模，更惊人的是一些造假企业的坚定性。例如，有一家名为广西桂林周氏顺发食品有限公司的公司，早在2005年，他们生产的“欧博仕”蜂蜜就被湖北襄樊质监部门查出是假的。此后，该公司生产的周氏养蜂人牌蜂蜜每年都“上市”。从2006年到2012年，各种蜂蜜被南京工商局、湖南质监局、邯郸工商局、河南出入境检查。直到2014年，消费者抱怨他们的蜂蜜可能是假的。

周顺发食品注册于1995年(可能更早)，公司还生产芝麻酱、麦片等食品。蜂蜜是从哪一年开始造假掺假的无法考证，但根据现有的记录，至少可以相信这家公司在2005年到2012年进行了持续性造假。“周养蜂”这个企业的神奇之处，不仅仅是笔者发现的。在论坛上，有网友纷纷发帖“千万不要买& # 34；周养蜂& # 34；亲爱的，假的！2011年，成都某媒体发表了一篇题为《周的蜜汁为何屡遭曝光？” 》

大家不要笑。“周氏养蜂人”在淘宝和各大超市仍有售。比如我截的这张图，2018年生产的900克洋槐蜜收录在39.8元，而2018年8月陕西富平县洋槐蜜市场价格是30元一斤。

▲淘宝页面截图▲淘宝页面截图

超市里仍然在售卖“周氏养蜂农”超市还在卖“周养蜂”

虽然“周氏养蜂人”是行为上的引领者，但其他企业并不太嚣张。通过搜索可以发现，王赫、巨山、普鑫、全香、维多利等品牌的蜂蜜，以及河北定州多家食品厂的蜂蜜，在很多地方、不同时间段都被监管部门检测出不合格(掺假或造假)。

2010年，央视《每周质量报告》报道了浙江益康蜂业等公司的掺假行为。事实上，该公司的“蜜蜂博士”牌蜂蜜在全国各地被查出不合格不下十次，而且在央视报道后，该品牌蜂蜜仍在世界各地的超市和大卖场的显著位置销售。

超市里仍然在售卖“蜂博士”超市还在卖“蜜蜂博士”

毫不夸张地说，通过十几年的产业培育，在广西荔浦、山东德州、河南新郑、河北定州等地都形成了假蜂蜜产业集群。2007年,《潇湘晨报》在报道湖南质监局秋冬专项打假食品抽查结果时写道:

“22个不合格产品中，有一半来自广西桂林荔浦县。如桂林康泰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汇金源紫云英蜜、槐花蜜、蜂蜜，都是由果葡糖浆混合大量的水、增稠剂、淀粉酶制成。浙江兰溪万事达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万事达学生蜜，广西周氏顺发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金合欢蜜、紫云英蜜、益母草蜜、百花蜜，是用水和增稠剂混合而成的纯果糖浆。不仅果糖和葡萄糖不合格，淀粉酶值几乎为零。”

可惜的是，广西桂林荔浦县这样的地方，由于市场容量和产业规模有限，始终没有像莆田一样迎来巅峰时刻。

3.为什么蜂蜜造假屡被查处？

客观来说，蜂蜜是一个绝佳的造假对象。蜂蜜80%以上是糖，除了水，其他成分不到1%，只要代入糖浆就可以造假。而且原料很容易找到。除了蔗糖，高淀粉作物可以通过水解获得糖浆。

一开始造假者直接加蔗糖水，但是更容易被察觉。后来用的是高果糖浆，是玉米水解后得到的葡萄糖和果糖的混合物，很像蜂蜜。据此，在检测中发明了C4植物糖的同位素检测，其原理是玉米和蜜源植物有不同的固碳途径，大多数植物是C3途径”，而玉米是C4途径”。当然，这种方法还得依靠蜂蜜中微量的蛋白质进行辅助判断。

但造假者很快有了新方法，就是在蜂蜜中加入大米糖浆，因为大米是“三碳途径”。此外，造假者添加甜菜糖浆和木薯糖浆，针对不同的添加剂，检测机构制定了至少6种检测方法。

业内形容这种现象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就是说，每次有新的造假方法，检测机构就开发出新的检测方法，有了可用的检测方法，造假者就开发出新的造假方法，于是互相追赶。然而，在新的检测方法开放之前，总有一个“窗口期”，而这正是造假者猖獗的时候。

在我看来，检测手段只是一方面，蜂蜜造假的根源在于地方保护。地方监管部门最清楚有没有欺诈，尤其是持续多年的欺诈。不要测试，查这个企业的进货出货记录，查库存，查投料。这些问题不难弄清楚。如前所述，一些地方出现了假蜂蜜产业集群，可见地方监管部门对“养鱼”的贡献。

另一个关键因素是，在2015年之前，中国的法律对食品欺诈的惩罚力度太小。如果发现这种欺诈行为，也就是说，造假者将被罚款。造假者的成本非常低，所以一些造假者可以检查这个省，然后在另一个省销售。今年，他们将在明年出售。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们将继续销售另一个品牌。

另一个客观原因是，假蜂蜜是监管和舆论敏感度最低的。简单来说，“假蜂蜜杀不死人”，不仅杀不死人，而且风险也不高。可能监管部门根本没想过认真对待。甚至对于消费者来说，即使买到假蜂蜜，也不会“怒不可遏”。毕竟假蜂蜜便宜，买白糖也不太吃亏。

近年来，中国蜂蜜造假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至少监管部门例行抽检发现的假蜂蜜已经少了很多，但并没有消失。如山东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公布的2015年第六次抽检结果显示，11批次蜂蜜不合格，其中约7批次涉嫌掺假。2016年第33期抽检结果显示，仍有6批次蜂蜜果糖和葡萄糖含量不达标，即涉嫌掺假。

超市里的众多蜂蜜，几乎没几种是真的超市里的蜂蜜很少是真的。

有业内人士认为，诈骗数量应该会比往年大幅减少。原因可能是监管越来越有效，处罚越来越重，也可能是造假企业完成原始积累后进行了改造。

当然，有些业内人士并不认同。他们认为2012年实施的新国标力度不大。比如检测蜂蜜真伪的方法太少，假蜂蜜很容易通过常规抽检。反而国标还导致了“玩真的留假的”的情况。原因是现行国标中对氯霉素有非常严格的指标。真蜂蜜经常被发现不合格，假蜂蜜却经常合格，因为糖浆绝对不含氯霉素。这就导致了近三年来，监管部门公布的不合格蜂蜜名单中，经常出现真蜂蜜，却看不到假蜂蜜和掺糖浆的蜂蜜。

某超市的蜂蜜，19.9元两斤，比收购价还便宜某超市的蜂蜜，19.9元两斤，比进价还便宜。

引用:

http://www . Qingdao news . com/content/2002-12/09/content _ 930518 . htm

上海蜂蜜合格率低。购买时谨防掺假。

http://www.china.com.cn/chinese/PI-c/290273.htm

国家工商总局抽查半数蜂蜜产品不合格(附表)

http://www.cqn.com.cn/news/xfpd/xfjs/spjy/603242.html

安徽工商抽查:标称周蜂农和蜂蜜酿造品牌蜂蜜不合格。

http://www . law time . cn/info/shipin/zhi Liang/20111224226690 . html

质量不合格的蜂蜜产品被下架。

http://hn.rednet.cn/c/2011/02/16/2179076.htm

蜂蜜抽检不合格率为34.7%，为蔗糖超标所致。

http://bbs.oeeee.com/articles/2009-7/24/6720628_1.html

超过一半的蜂蜜涉嫌掺假，蜂箱里也能买到假蜂蜜。

http://www.315online.com/tousu/food/305976.html

桂林顺发食品有限公司周养蜂人口味差。

http://health.sohu.com/20070109/n247502882.shtml

湖南秋冬季食品抽检，半数蜂产品掺假。

http://blog.sina.com.cn/s/blog_147400a760102vfei.html

C-13检测蜂蜜真假的原理

(图片来自网络；请注明本文转载自《食品安全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