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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下旬，

中国当代建筑展再利用、再生与再循环，

在纽约当代艺术博物馆(MoMA)开幕。

这是MoMA首次举办中国当代建筑展览。

四年的实地调查研究，

收集近160座建筑的图纸和模型，

最后选了八个。

在过去的30年里，国际视野极具创造性，

具有民族特色和时代价值的中国当代建筑。

松阳竹剧院

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

北京微胡同

从北京35平方米的老胡同，

在江南一个隐秘的地方的竹制剧场里呆上10天，

然后到上海西海岸，从一个废弃的工业区。

为世界闻名的艺术区的奇迹般的转变…

现代艺术博物馆建筑与设计首席策展人马蒂诺·斯蒂尔利(左)访谈

同济大学李香凝教授(右)

在展览开幕前夕，

现代艺术博物馆建筑与设计首席策展人访谈

马蒂诺·斯蒂尔利

和策展人顾问、同济大学教授李香凝。

“中国已经从外国建筑师实验室，

它已经成为当地建筑师实践自己文脉的聚集地。

这是我们想传达给西方观众的信息。"

作者朱玉茹，编辑陈子文

展览聚焦的8栋建筑

2016年，李香凝计划在哈佛大学举办60名当代中国建筑师的作品展。这是中国当代建筑在美国的首次大型展览。

“很多国际知名的建筑师和理论家看到后都感到非常惊讶和震惊，包括国际建筑评论家委员会前主席弗兰普顿，”李香凝回忆说。

在观众中，还有martino，MoMA建筑与设计的首席策展人。在近30年中国新建筑的热潮中，许多传统的老建筑和文化被融合、被消散——这是中国建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世界所固有的认知。马蒂诺在那次展览中看到了不同。

马蒂诺非常兴奋地回忆起他在中国的建筑之旅。

此后，他多次来到中国，到过北京、上海、杭州、桂林、福州、广州等地。

“本土建筑师如何适应中国高密度、快节奏的发展？如何找到失落的文化根源？”随着旅行的深入，他改变了对中国建筑的看法。"我决定办一个中国当代建筑展览."

“再利用、更新、再循环”展览现场

在过去的六年里，马蒂诺为MoMA收集了160幅中国当代建筑的图纸和模型。本次展览重点展示的八个项目就是从中挑选出来的。

主题是“再利用、再生和再循环”。“可持续发展是当今世界的热门话题。在西方，大家都认为只有在科技进步中才能找到答案，而中国的实践回归传统和前人的智慧。”

中国本土建筑师开辟了一条新路。

李香凝还清楚地记得2012年第一次去上海徐汇滨江的情景:那是滨江的一大片老工业场地，非常荒凉，长满了高于膝盖的杂草。

“民生码头，龙华机场，水泥厂，每个工厂都用大锁锁着，连住在周边的居民都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大的地方。这不仅是对城市空的浪费，也是对城市历史和记忆的破坏。”

上海徐汇滨江西岸艺术区改造后的面貌

在用地紧张的城市，对废弃建筑进行改造再利用是比较典型的。尤其是工业建筑，与中国近代史息息相关。

李香凝参与了该地区(徐汇滨江西岸艺术区)的重新规划。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这个“上海市中心的伤口”已经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和建筑文化的高地。

龙美术馆安馆

龙美术馆和西海岸馆是其中一个重要项目。这里曾是运煤码头，保留了煤斗卸载桥，建于20世纪50年代，长约110米，高8米。64个漏斗竖立在空的高处。

建筑师刘依纯第一次被这座工业“遗迹”的力量感和强烈的历史感所打动。他想:“千百年后，如果我这座新建建筑的美术馆失去了功能，它还能讲述这个地方的历史和故事吗？”会被未来的人留住吗？"

独特的“伞拱”结构

因此，在原有煤斗的基础上，刘依纯构思了自己独立的“伞拱”结构作为新建筑的主体。

最高的“伞拱”高达12.8米，全部由清水混凝土建成，施工要求非常高。因为清水混凝土的浇筑必须在运到施工现场后1小时内完成，而且一次浇筑4m高，需要层层衔接，所以接缝处的允许误差很小。

池画廊

还有西岸的赤舍画廊。

以前是龙华飞机修理厂的一间小空房，周围的房子都很低。考虑到与周边的协调，建筑师袁峰保留了原有的结构，将内空室抬高成起伏的山形。

机械臂旧砖曲面

这座建筑的外墙全部采用周边拆下的旧砖，再用先进的机械臂技术打造出精致的曲面，极具张力和未来感。

“这样的组合极其罕见。它让人们看到，数字时代不仅关乎技术，还关乎情感和记忆，”马蒂诺感叹道。如今，池舍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艺术家田园社区。

苏阳唐社

在上海之外，阳朔的糖屋是另一个工业建筑改造的例子。

这座损毁严重、几近倒塌的老糖厂，是上世纪当地经济的典型代表，寄托了一代人一生的记忆。

“我和在这里工作的员工一起吃饭聊天。回忆起那一年，他们仍然感到无比自豪。”建筑师董公非常感动。他想，“就算是新建筑，它的精神内核也一定是老糖厂。”

新楼内外

老建筑位于中间，前面是一个能映出其倒影的景观池。新楼布局在两翼，立面材料的质感和逻辑与旧楼青砖一致。造型简洁内敛，采用老糖厂的坡屋顶形式，使新老建筑在同一层面上进化变化。

旧址，在与新建筑结合后，再次成为“可用之物”，与特定时代的记忆相连。

建筑师张克设计和改造的重要部分在北京胡同。

作为一个北京人，他一直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从清华骑车进城要经过一条胡同。“冬天树叶掉光了，树干特别黑，下雪的时候会闻到烧煤的味道，突然有几个小孩从旁边‘蹿’过来。这种力量是北京城市生活的一部分。”

现在的70后、80后经常感叹钢筋水泥的城市越来越冷漠，小时候邻里的人情味也渐渐消失。

北京老胡同

马蒂诺一直对中国独特的住宅单元非常感兴趣，比如上海的胡同、北京的胡同大院以及以姓氏相连的村庄...

“当我第一次走进北京胡同时，我立刻感受到了几代人在那里建立的深厚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网络，这非常感人。”

“但与此同时，我也发现许多胡同已经遭到破坏和威胁，这就是为什么像张克这样的一批建筑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们试图通过实验性改造来拯救这些旧社区。”

张克对“微胡同”的改造

胡同是中国典型的居住单元。经过调查，张克发现胡同最大的问题是社区更新处于停滞甚至退化的状态。生活质量没有提高，大量原住民主动或被搬迁。

“在我看来，问题是:既然你们都搬走了，为什么还需要胡同？旧城改造就是要让每一个在里面的原住民的生活焕发青春。”

“微胡同”是张克寻找超小型社会住房可能性的实验。在一个35平米的狭小巷子里，张克放置了几个落地窗的小盒子空。用回收砖、可重复使用的门和金属建造。

它的功能可以是酒店，小型展览空房间，办公室，或一个大的传统家庭的生活空房间。

工程完工后，周围的人都过来看了，感叹道:“原来这破胡同还能这么爽，像泰空的机房。”既保留了胡同的味道，又凉快，建设成本低。

整个建筑的核心位于中间的庭院。除了改善空气光的流通，是私人生活与社区街道的过渡，也是邻里间可以共享的半公共空房。

乡村建设是近10年来中国建筑的一个热词。许多建筑师离开了大城市，转向乡村，那里仍然存在着某种田园理想，徐甜甜就是其中之一。

徐甜甜松阳镇建设项目:竹亭(上)和红糖厂(下)

在徐甜甜浙江松阳县，它已经扎根6年，近20(？)项目，各种作坊，茶厂茶馆，农耕馆，祠堂，博物馆...建设思路是一样的:用最少的钱，用类似中医针灸的方式介入乡村建设。

“我们这些外地人，不要上来就说要改变他们的生活，而是要知道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有生活质量，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为我们自己的文化遗产重拾荣誉感，重塑我们的身份。”

竹剧场的建造过程

竹子剧场是最有诗意的剧场之一。

松树盛产毛竹，满山的毛竹林从远处看很壮观，竹林里却没有空的余地。

一次偶然的机会，徐甜甜观察到山上的毛竹可以横向生长，韧性很好，一片毛竹林就从同一个横向的茎干上发芽，就像一座大楼的地基。

武勇明，为数不多的松阳高腔传承人之一，在朱琳剧院演出。

她直接利用生长中的竹子，用编织的手法，像“编竹篮”一样，把一个圆顶状空的房间围了10天。

村里的一些传统祭祀活动，当地高腔剧团的表演，外国游客的休闲露营等。都可以在这里举行。

每年都有老竹死去，新竹长回来，剧场也随之新陈代谢，形状每年都在变化。在徐甜甜看来，“这种对自然的尊重自古就有，也应该体现在当下的乡村建设中。”

竹剧场的建筑概念是明代画家仇英在他的《孤园》中提出的。

竹剧场在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姿态。

“自然建筑”的概念是由我国建筑师王澍提出的。2012年，他成为中国第一位获得建筑最高奖普利兹克奖的建筑师。每个人都关心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回答说，以后要以农村为重点。

2012年，他在浙江省富阳市(今杭州富阳区)进行了一次建筑历史调查:这里大约有300个村落，但保持传统自然状态的不到20个，其余都遭到了严重破坏。1000多年积累的建筑智慧正在迅速消失。

他把改造的第一个实验点放在文村。这个村子没有列入保护名单，但有40多处明、清、民国时期的民居。每一件石砖都有不同的质感，看似随意却紧密贴合在一起，让王澍深受震撼。

王澍为文村设计了多种多样的民居。

他根据文村原有的肌理和土地，重新设计了24种农宅，包括八种形态和几种变体。就地取材，让村里的工匠参与，把老基业留下的杭徽石、楠竹、黄泥重新利用起来...

在李香凝看来，最难得的一点是，“通常，这种改造是在一次性的设计中完成的，而一个自然村落则是通过历史变迁逐渐演变而来的。村里改造的每一套房子都是脱胎于原有的户型，几乎都不一样。它不是大规模生产，而是向传统村庄致敬。”

新房建好的时候，文村的居民有点失望:是不是和我们的老房子长得差不多？但是，他们活了又活，态度180度大转变。“这房子真的是为我们的生活设计的，住着很舒服。”

王叔特意保留了村里原有的建筑形式。

在他看来，真正的城镇化绝对不是单向的把农民推向城市，而应该是双向的。

李香凝也有同感。“传统村落不是现在意义上讨论的村落，它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是中国文化的源头。”

“我觉得建筑只是第一步，一个催化剂，让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愿意回到农村，才能真正给农村带来改变的力量。”

回归传统的建筑手法，从传统中探索自己的语言，是越来越多中国建筑师的选择。

王澍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从用66000块老青瓦和3000根竹子打造的瓦园，到大量借鉴中国山水画的中国美院象山校区，他在国际建筑舞台上一次次掀起中国热潮。

金华瓷器馆及展出的瓷器样品

他在展览中设计的另一个建筑金华瓷屋也是如此。这个100平米的咖啡馆，外形取自宋代的手书砚，特点是人坐在砚底，风顺着砚往上，雨顺着趋势往下，很有南院的诗意。

在墙上开孔，为房间增加自然的风和光。同时，上面覆盖着不同颜色的瓷片，展现了中国陶瓷的全谱和一种中国式的浪漫。

在李香凝的眼中，王澍可以说是最符合本次展览主题的建筑师。"他的建筑设计是对传统被遗忘和消亡的一种抵抗."

博物馆位于历史街区的中心，毗邻明清御窑址，周围是不同年代的建筑。

朱筠在景德镇官窑博物馆的设计背后也有类似的态度。

在开始设计之前，他花了很多时间与当地人交谈，了解到砖窑不仅是这个城市的起源和特色，也是市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冬天的时候，孩子们经常会在瓷窑上捡一块滚烫的窑砖，放在书包里，抱在怀里取暖。学校往往位于暖瓷窑旁边。夏季，窑内空气体在窑休期间湿冷，是乘凉的好去处。很多年轻人的第一次约会、初吻等重要经历都发生在窑子里。

这些代代相传的生活记忆自然成为御窑博物馆的设计源泉。李香凝感叹，“好像从建筑上就能看出景德镇最繁荣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些窑都在烧。”

博物馆里的御窑址空(下)

在MoMA展出的八个项目为中国建筑的未来提供了一些想法和思考，其形式既现代，又能与我们丰富的精神文化和物质传统产生共鸣。

在近30年的新建筑热潮中，传统与文化被融合、被消解——这是中国建筑长久以来在世界上的固有认知。

在李香凝看来，“中国已经从外国建筑师的试验场变成了一种新语言的聚集地，在这里，本土建筑师对自己的背景非常敏感。这是我们想传达给西方观众的信息。”

告诉马蒂诺，MoMA未来还会继续推出中国当代建筑的系列展览，他已经构思了两三个主题。

王子耕的多元化建筑探索

与本次展览的中坚力量相比，中国年轻一代建筑师对未来的思考更加多元和大胆。李香凝向我们提到，电影《邪不压正》中王子耕通过装置和人物建造了老北京城展示楼，还有李涵通过绘画和建模建造的“素描式房屋”，等等。

“毫无疑问，中国建筑正在像火山一样爆发。但当它能够固化的时候，我们是否还能找到自己独特的内核和语言，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继续共同探索的事情。”

在马不停蹄前进的同时，我们要保持自己与生俱来的DNA，绝不留下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个体的可爱和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