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斯兰人质(别斯兰人质事件后报复)

2004年9月1日开学当天，33名车臣恐怖分子突袭俄罗斯北奥塞梯别斯兰第一中学，将参加开学典礼的1200多名师生家长扣为人质，制造了震惊世界的“别斯兰人质事件”。绑匪与俄罗斯军警对峙了三天。一连串意外发生后，双方发生激烈交火，最终酿成334人死亡的惨剧。

“别斯兰事件”是21世纪以来继“9·11”之后又一次令人难忘的恐怖事件。其手段之残忍，危害范围之广，极为罕见。绑匪以中小学生为主要目标，开了杀害儿童的恶劣先例。如今，别斯兰事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恐怖主义的威胁依然无处不在，而且愈演愈烈。

危机爆发后，别斯兰第一中学成了一片废墟。

这是别斯兰事件15周年纪念日。回想十五年前，悲剧为什么会发生？十五年，俄国人做了什么来弥补事件留下的创伤？

事件回顾

莫斯科时间2004年9月1日上午9时30分，人数不明的蒙面恐怖分子闯入别斯兰一中，劫持了数千名师生和家长，并把他们带到学校体育馆，在那里到处安放炸药。在校园外，听到枪声的男性家长立即做出了反应。他们迅速回家拿起枪冲向学校，与绑匪爆发枪战。在冲突中，两名父母丧生，一名恐怖分子受重伤。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闻讯后迅速中断在索契的假期返回莫斯科，并下令俄内务部相关单位、隶属联邦安全局的两支精锐特种部队“阿尔法”和“信号旗”以及北高加索军区第58集团军独立特种作战旅迅速赶赴别斯兰控制秩序。普京还表示，没有自己的命令，现场“不会再有枪声”。

在体育馆内，绑匪已经杀害了一些成年男性人质，并让一名女性人质带着一盘录像带和一张纸条走出体育馆。录像带记录了体育馆的情况，而在纸条上，绑架者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并要求会见普京处理车臣问题所依赖的三名亲信——北奥塞梯共和国总统扎索霍夫、印古什共和国总统济亚兹科夫和俄罗斯总统车臣事务特别顾问阿斯拉·哈诺夫将军。俄罗斯政府果断拒绝了这一要求，他们认为绑匪让这三人进入博物馆接受采访“就是为了被枪毙”。

在体育馆安放炸药的劫匪。

9月1日在毫无结果的僵局中过去了。第二天，绑匪要求会见印古什共和国前总统奥舍夫，后者闻讯赶到现场。在奥舍夫独自进入体育馆后，绑匪终于亮出了底牌——他们将车臣非法武装头目“高加索之狼”巴萨耶夫的亲笔信交给奥舍夫，并允许奥舍夫带领15名幼童及其母亲离开。巴萨耶夫在信中向普京提出了两个要求:“承认车臣独立，从车臣撤军”，这与他在2002年莫斯科轴承厂文化宫人质事件中提出的要求如出一辙。

对于曾经吹嘘“要把恐怖分子淹死在厕所里”的普京来说，他当然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尽管如此，普京还是做出了让步，承诺如果绑匪释放所有人质，会给他们留一条退路。这样的承诺，对于那些丧心病狂，决心死在体育馆的绑匪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然而，学校缺水缺粮的情况日益严重，遇害人质尸体的腐烂气味令人难以忍受。在这种情况下，9月3日下午1点，绑匪致电俄罗斯政府，允许其紧急情况部门的相关人员进入学校运送人质尸体，事情似乎有所好转。

至此，形势急转直下。运尸车一进学校，体育馆突然发生爆炸，局面完全失控。俄罗斯军警随即冲进学校，与冲进学校的33名绑匪和大约5000名持枪家长混在一起。狭窄的校园里子弹横飞，一片混乱。直到当晚9点多，俄罗斯军警才彻底占领了整个学校，救出了所有幸存的人质。

俄罗斯军警正在控制现场。

混乱的局势导致了极其惨痛的损失。被困人质中，334人(包括186名儿童)死亡，728人受伤，而参与营救行动的俄军强大力量造成25人死亡，40人受伤，与被击毙的绑匪相比，几乎达到了“以命换命”的程度。

痛点的来源

回顾整个事件，转折点是体育馆的爆炸。之后局势完全失控，酿成惨剧。但是，偶然中难免。俄罗斯强力部门在整个事件的酝酿、爆发、升级到救援中暴露出许多问题，这是有目共睹的:

第一，边检不是摸底。2004年6月21日夜，约200名车臣恐怖分子突袭俄罗斯印古什共和国纳兹兰市，打死打伤200人后离去。事后，一怒之下，普京解除了俄军总参谋长、内卫总司令等11名将军的职务。然而，“大冷天换将军”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因为仅仅过了两个多月，与印古什相邻的北奥塞梯共和国也发生了同样的一幕。按照常理，陌生人进入别斯兰这个人口不到4万的小镇，会很容易被发现。但是劫匪乘坐的卡车如入无人之境，穿越印古什和北奥塞梯进入别斯兰，说明这里的边检系统形同虚设，边防军无能。

第二，信息发布有偏差。人质危机爆发后，俄罗斯联邦政府和北奥塞梯共和国政府没有及时、准确地向外界发布相关信息，导致民众恐慌和舆论动荡。危机爆发5小时后，北奥塞梯政府发言人久加耶夫(Dzugayev)对媒体表示，学校人质人数为354人，但实际被扣押的人质人数是这个数字的4倍。这样歪曲的消息一经发布，不仅激起了现场家长的愤怒，还转而刺激劫匪——劫匪头目Ku·丘巴诺夫听完广播后，立即开枪击毙了15名成年男性人质，因为“俄罗斯人说我们只劫持了354人，所以我们击毙了那个数字”。发言人的“沉默”就这样进一步刺激了劫匪的嗜血本性。

三是现场控制不到位。体育馆爆炸、危机升级后，负责外围警戒的俄内卫部队未能有效隔离现场群众。愤怒的人质家长直接冲进学校，与恐怖分子交火，导致俄方狙击手视线受阻，无法瞄准体育馆内的劫匪。更为致命的是，由于劫匪与先期入校的俄罗斯特种部队所穿迷彩服相似，后者被不分清敌我的学生家长和劫匪的交叉火力覆盖，损失巨大。其中，“阿尔法”杀死5人，包括一名少校；7人在“信号旗”中丧生，包括一名上校和一名中校。在此之前，“信号旗”成立二十年以来的历次行动中，只有四人阵亡。

持枪的愤怒父母

第四，武器使用不匹配。通过电视画面，全世界都看到俄罗斯军警不合时宜地将常规作战中使用的武器投入人质解救，这不仅违背了反恐作战的要求，也违背了人质保护的原则。危机爆发后，装备14.5毫米大口径机枪的BTR-80装甲车冲了进来，扛着火箭筒的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最后甚至出现了T-72主战坦克。事后，一些遇难者亲属表示，他们目睹了坦克和装甲车“在校园内开火”并导致体育馆爆炸，而一些记者则干脆用“围剿”来形容这场灾难性的救援行动。

特种部队士兵从BTR-80装甲车上跳下。

现场俄罗斯T-72主战坦克

过度的重武器不仅杀死了劫匪，也杀死了人质，而冲在最前面的俄罗斯特种部队官兵，很多连最基本的防弹衣都没有穿。武器配置的极度不合理，让俄罗斯军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救赎之路

在热播电视剧《破冰行动》的最后一集里，作为“保护伞”的东山公安局副局长马云波是这样说的: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无法原谅，只能挽回。”

对于遇难者亲属来说，他们不能原谅的不仅是车臣恐怖分子，还有俄罗斯政府。事件发生后，根据俄罗斯知名统计机构列瓦达中心(Levada Center)的民调抽样结果，普京的支持率降至2000年以来近4年来的最低点，仅次于俄罗斯北方舰队核潜艇库尔斯克号沉没时的支持率——当时这一数字仅为60%。

对于普京和他的军政高官来说，眼泪是没有用的，只有救赎才能告慰别斯兰的死者。普京直面俄罗斯在处理相关事件上的问题。他在记者招待会上这样说:

“我们的弱点暴露在恐怖分子面前，弱者总会挨打；我们不能忘记那些无辜而悲惨的生命，但这些考验让我们更加团结。”

赎回行动很快被提上日程。人质事件发生后，俄军总参谋长巴卢耶夫斯基将军立即表示，将“对海外恐怖分子基地和藏身之处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俄罗斯政府还宣布，将悬赏1亿卢布缉拿人质事件始作俑者巴萨耶夫和车臣非法武装第二号头目马斯哈多夫，无论其死活。

很快，不到半年后，根据被俘车臣恐怖分子提供的线索，俄罗斯特种部队于2005年3月8日在车臣首府格罗兹尼东北郊区的托尔斯泰-埃瓦特村找到了马斯哈多夫。随后，俄罗斯军警包围了整个村庄，马斯哈多夫的保镖离开了他们藏身的地下室举枪投降。然而，马斯哈多夫本人拒绝投降。在与保镖的争执中，马斯哈多夫因保镖有枪而被击毙。

又过了一年半，别斯兰事件的主谋巴萨耶夫也被自己人杀死。2006年7月10日，巴萨耶夫准备策划另一次恐怖行动。潜伏在车臣非法武装内部的俄罗斯特工果断行动，篡改了恐怖袭击中使用的自制炸弹，当场击毙了这只“高加索之狼”。他的死，终于给了别斯兰事件中的受害者及其家属一个交代和安慰。

巴萨耶夫

血的教训带来的改变是最彻底最深刻的。俄罗斯除了将主犯送去接受“上帝的审判”，还针对反恐行动中暴露出的诸多问题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法规。2006年2月，普京先后签署了《关于打击恐怖主义措施的命令》和《俄罗斯联邦反恐怖主义法》，并根据《俄罗斯联邦反恐怖主义法》成立了国家反恐委员会，设立了中央反恐行动指挥部和地方反恐行动指挥部，协调各级机关的行动。在此基础上，俄罗斯政府还制定了专门的协调计划和统一的行动计划，并对各部门进行了明确的责任分配。

俄罗斯对其原有强力部门的大刀阔斧改革也在加速。2004年11月，普京的“老东家”联邦安全局完成了对其边防部队的机构改革和调整，将原“边防军区”改为地区边防分局，在北高加索方向新建了72个边防哨所，并大幅增加了前线边防部队的比例。此后，俄罗斯西南边境地区的恐怖活动数量明显减少，恐怖行动往往在发动前就被俄罗斯强力部门消灭在萌芽阶段。

让巴萨耶夫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几年前，两次车臣战争期间，北高加索的山民经常通风报信，正是他一手策划的别斯兰事件，成功地将北高加索大部分民众推到了俄联邦政府一边，非法车臣武装彻底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在当地边民的积极配合下，藏在西藏的车臣非法武装头目几乎没有一个在俄罗斯军警部队的打击下逃脱。

“以牙还牙”是一种不得不坚持的痛。想必普京自己也很清楚，打击恐怖分子需要很大的牺牲，可谓“敌一千伤八百自伤”。这是别斯兰事件的第15个周年祭。纵观俄罗斯人漫长的反恐历程，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消除恐怖主义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是一项漫长而艰巨的系统工程，任重而道远。

别斯兰人质事件后阴阳相隔的两个孩子

但邪不压正，俄罗斯军民付出的巨大牺牲换来的是“敢于与邪灵抗衡”的坚定决心和15年来俄罗斯在反恐问题上取得的显著突破。别斯兰事件爆发后的第二年，俄罗斯共发生203起重大恐怖活动，但2008年上半年，这一数字骤降至3起。随着车臣非法武装团伙相继反法，俄罗斯境内的恐怖活动逐渐减少，俄罗斯军民最终取得了对恐怖分子的压倒性胜利。

参考资料:

1.Ю.Савельев, Беслан: правда заложников.2004-09-28,

http://materibeslana.ru/index/doklad_ju_saveleva/0-25。

2.文，秦丝:《俄罗斯军事改革启示》，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8年。

3.顾小青:“俄罗斯克格勃接连犯错”，《环球时报》，2004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