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朱东润的张居正大传(恒大许加印)

首发:2月22日新华每日电讯草周刊

作者:关善元(新华每日电讯专栏作家)

在中国文化中，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非常特殊的。我在读《明史》的时候，读到张和他的老师、学生的故事:他是顾林一生的老师，他最喜欢的学生出生在。两个故事，都不寻常，不禁让人思考一个话题:什么是好老师？什么是高尚的弟子？

先说谷雨的故事。

顾林是江苏吴县人。他从小就是一个著名的才子和才子。21岁成为秀才，开始步入仕途。他在河南开封当知府时(从四年级开始)，得罪了看守河南颜泉辽唐的大太监刘瑾的心腹，被送进锦衣卫监狱。

看过电影《绣春刀》的人都知道锦衣卫监狱是个可怕的地方，但顾林真的是无辜的。出狱后被贬至广西泉州知州。然而，牛人总是不怕挫折，顾林最终成功地成为南京刑部的第二号官员。一个历尽人间辛酸，人生阅历丰富的沧桑男人。

1537年，明朝嘉靖十六年，顾林被任命为湖广总督(包括今天湖北、湖南、河南的一小部分)，遇到了一个比他优秀的人才。

这个天才13岁，从小就有“神童”的美誉。他前一年通过了儿童考试，被录取为学者。这一次，他是来参加乡试后的秀才考试的。以他的天赋，很容易“举”出来。

在明清时期，“中举”是一个很大的功绩，意味着你做官有“正本”。在吴的小说《儒林外史》中，有一个关于“升迁”的故事。起初，每个人都瞧不起金范，但一旦他被提升，他的亲戚和邻居，包括他势利的岳父，都奉承他。

顾林看到这个神童欣喜若狂，但他做了一个决定:不得奖。

这个神童，张，将成为明朝数一数二的人物。张1525年生于江陵县(今湖北荆州)。他也被称为“张江陵”。

在《张传》中，他写道:“此时在湖广的名声已经很大了，所以主考官给他临时口试，与平时形式不同。只是凭着居正的年龄和名气，最初的希望被提了出来。但由于湖广总督谷棣的主张，这次没有成功。”古玉是怎么想的？《张传》说:

“他认为13岁的孩子是中年人，将来会沾沾自喜，而不是放弃上进的志向，有损于正直的生活。所以他主张借这个机会给他点挫折，让他更努力。

他的导师冯说:“张是一个伟大的学者。他发展的比较早，没什么不好，但是让他等几年再变得有经验比较好，以后的发展没有限制。这是帝国历史的问题。请考虑一切。”这一次，居正的卷子非常赞赏胡光对事物的观察。陈极力劝进，但御史想到谷雨的命令，极力推辞。居正不承认……”

书影传张

神童张，少年时就被砍断手脚。三年后，16岁的他再次参加省考，顺利胜出。这时，谷雨正在安陆督工，张去安陆看他。古玉非常高兴，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把腰间的犀牛取了下来，送给了张。

中国古代官员所穿的衣服和腰带都是按照官阶严格限定的。明代，一级玉和二级犀是送给16岁张的珍贵礼物，更珍贵的是顾林的一句话:

“上一次，你本可以赢得冠军。因为我的原因，花了你三年时间。这是我的错。但是，我希望你有远大的志向，做一个伊尹，做一个颜渊，而不只是做一个年少成名的学者。”

伊尹是商朝早期著名的政治家，帮助商汤灭夏。即孔子最得意的弟子颜惠，一生未为官，但后人对其品德推崇备至，被后人尊为“再圣”。谷雨对张的期望是，他将成为“伊尹+颜回”式的伟人，不仅能建功立业，而且学识渊博，品德高尚。

古玉留在张吃晚饭，把自己的儿子叫出来，告诉他:这是荆州的张秀才。“他年轻时是个重要人物，你可以去拜访他，一定要把他当成老朋友的儿子。”

他的预测非常准确。不过，这位经历过官场沉浮的高官是幸福的，但他还是有些隐忧:张16岁就被提拔，还是太早了...

让我们来谈谈余的故事。

余，山东东阿人，从小是个聪明勤奋的孩子。17岁时，他以举人的身份(比张晚一年)考取。他的性格也充分体现了山东人的倔强和真诚。国考夺冠后，考官对他特别宠爱，于是建议在明路宴(类似于今天高考成绩后的谢师宴，但仪式性更强)上为你举行一个加冕仪式(即成人礼)！真是锦上添花。

然而，于说:加冕典礼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它需要我父亲的知情和同意。他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谢谢你。

余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当上了皇帝的讲经官(这个职位一般由留着大胡子的高级学者担任)。一天，皇帝拿出宫中珍藏的历代字画，让讲学官在上面题诗。余的字写得一般，写得一手好诗，默写后请同事代写。

皇帝看了，诗不错，词也不错。余如实回答。皇帝欣赏他的诚实，为他写了“怪陈善”四个大字，意在鼓励这位年轻的官员平时向皇帝指出自己的缺点，提出建议。

于的“无尺度”一词和他一生的道德品格都在追求无尺度的境界。这一方面充分体现在他如何处理与老师张的关系上。

张，明朝剧照1566

万历初年，张成为内阁首辅时，皇帝才10岁，张掌管一切。因此，张一度成为明朝最有权势的人。他能够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挽救明朝于危难之中，实现“中兴”。

但是，权力太大也不是好事。张变得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也为他死后的清算埋下了伏笔，差点被斩首鞭打。这段过山车般的历史，是典型的“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的命运悲剧，也是对人性最好的考验。

余是张最崇拜的学生，但他无疑是“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的典型。

张对的专横，引起了强烈反对。御史刘泰弹劾张恣意不法，结果锒铛入狱。朝中官员都怕张，不敢再见刘泰。余不顾这些，亲自去拜访了刘泰。张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所以他忍了。

然而，大人的记录里发生了一件不堪回首的事:他的父亲去世了。按照明朝的规矩，官员此时必须恭敬服丧，所谓“丁酉”，但张正处于他权力的巅峰。他怎么可能辞职，放下一切回到江陵老家两年多？但如果不辞职回老家，就是违背孝道了。它与世界为敌。

我该怎么办？由于熟悉法律法规，张指示他的门生提出了“取情”，即国家出于特殊原因，强迫本应忧国忧民为官。皇帝以“夺情”批准了这一申请，引起轩然大波，多位大臣上书他，要求皇帝撤命，由此引发了著名的“夺情事件”。

张非常生气，用粗暴的手段对待反对派官员，但他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于也是强大的对手之一，张很生气。败亡时，张拦住，问曰:“吾子厚乎？”(见《沈星明史传》)，意思是:你是我的学生，我一直待你很好。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些人到处跑，让我难堪？余平静地回答说:“我对公众是诚实的。”就是因为你对我好，我才这样。

沉迷于权力欲望的张无法自拔。他哪里能琢磨学生的心？一怒之下，他走了。

张万利·居正记录剧照

张死后，被封为朱国。死前十几天还被封为“太师”，是明朝唯一一个生前被授予此职的人。然而，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张很快被污名化。张家被抢，张家从天堂跌入地狱。

众将避之不及，但此时余又挺身而出，冒着引发皇帝的雷霆之怒，为张诉苦。上书与张私怨已久，奉命赶赴江陵查办此案的侍郎，说:“活在旧时代，众子陷巢，可伤……”请想想张80岁的老母亲和未成年的儿子，不要太苛刻，留他们一条生路。

在的努力下，皇帝让步了。张死后并没有陷入被鞭打的可怕境地，他的家人也没有被灭门。

今天，读了谷雨和张、余和张的故事，我深深地感到，为他人着想不仅需要善良，还需要智慧和勇气。

中国古代强调“天地为王，师者为师”，师生情是古人除了血缘婚姻之外最看重的亲密关系。尤其是在古代官场，老师和学生都是极其重要的人力资源。

在史书中，我们可以读到师生互相利用甚至勾结，师生反目成仇，但我们也可以读到师生同舟共济，我们也可以读到谷雨对张如此苦心，于对张如此真心。

什么是“苦心”？顾林不是要创造一个神童的童话，也不是要炮制一个“13岁升官”的传奇，而是要以高度的责任感为明朝培养一个真正的人才。俗话说“少年不能听话，中年不能闲着”，顾林是一个有着极其丰富人生阅历的经历者。他太了解“商”的悲惨故事了，在建国已遥遥无期、时局岌岌可危的时刻，急需用人。

他不希望看到一个有才华的人因为年轻的成功而浮躁骄傲，因为得意忘形而放弃磨练，最后成为唐伯虎那样的浪漫主义者。空有才华，最后却在勾栏瓦寺和一个醉酒的女人度过一生。

古玉初遇张，正是后者冉冉升起，熠熠生辉。谷雨毅然决然地决定三年后让他升职，打磨他的锐气，侵蚀他的自得，阻挠他的荣华富贵。对于年轻的张，这是宝贵的一课。

毕竟人生坎坷，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更何况，在奸诈险恶的明朝官场，如果对人生的荣华富贵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期待，缺乏被磨炼而坚忍不拔的心理预期，就会死得很惨。古玉的举动也告诉张:一个人不仅要有才华，更需要坚强自律，自省不足，这样才能克服困难，开拓进取。

从普通人的理解来看，谷雨此举很可能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举动，不一定能得到有关方面的理解，甚至是误解:难道还不够谆谆教诲吗？为什么要取消人家的晋升资格？但这恰恰是顾林这位杰出的人生规划师的心血所在。

好在张毕竟是张。得知真相后，他深受感动。许多年以后，他身居高位，更能体会顾林的苦心:“从小到大，今日敢想，让心知，以死报恩，守在中央。我不敢忘记。”

什么是“真诚”？余坚持在任何场合讲真话。说实话并不容易，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灾难。张当政时，于讲了“夺情”的大道理，这无疑让张很生气，用师生情逼着于。然而，余的逻辑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师，你总是善待我，我必须提醒你，你此刻正处于舆论状态。看不清形势，一意孤行，就会失去民心。

可惜，此时的张已经被权力麻醉，不再是那个站在古玉面前，听完他的话放声大哭的十六岁少年。

张死后，他被皇帝的旨意彻底清算了。每个人都能看清风向。被执行人越残忍，越能显示他们的忠诚。例如，前几年，荆州江陵的地方官员回到张老家时，跪下来迎接他们，希望他们不能成为孙子。现在，当他们听说皇帝要复制张的房子，但在首都的人来之前，他们先这样做了。他们把张复的老幼妇孺关进黑屋子，断水断粮，任其自生自灭。当首都的人赶到，打开黑屋子的时候，太可怕了:十七个人已经饿死了，包括三个婴儿。

北京的调查人员更加残忍。张的长子张，不堪忍受刑讯逼供。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后自杀:“侍郎邱，任荀剑，活在地狱！你也有父母和妻子的想法...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侍郎邱是人。张当政时，没有得到重用。现在他只是找到了发泄愤怒的机会。相比之下，的人品要比他高得多。在“抢爱”事件中，余因说出真相而被张压制。然而，当墙倒了，每个人都没有正确地推动它，于没有回应或保持沉默。相反，他大声疾呼，为张申冤，请求张人民的宽恕。

因为张是他的老师，也因为他坚持自己的逻辑:张为大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虽然不符合他生前大家吹捧的名声，但也没有他死后你骂的那么难听。这个意思，他在《与侍郎邱为书》中写得很清楚:

“他主政的时候，敢为自己的功绩仗义执言，不是真的。今其败，敢为其罪而言功，非真也。”

“都是不真实的！”五个字，真的一针见血！

老师对学生最重要的是“成长”；对于学生和老师来说，最重要的是“回报”。作为老师的顾林帮助张成长，而作为学生的余对张的回报，是不寻常的、令人钦佩的、可贵的。他们只想到张而没有个人利益。

这是一个导师。这是高图。张是幸运的。

张居正也是不幸的:他有一个更重要的学生，明神宗朱翊钧。这对师生堪称失败的老师和失败的学生。

明神宗，明朝剧照1566

朱翊钧登基时只有10岁。他的生母李太后属于“虎妈”一类，对他的学习非常严格。当然，最好的老师一定是张。

我对和张也很信任，“而且我知道我在一个大把手的位置上”，我也很尊敬老师。我总是称“先生”或“张先生”，但从不直呼其名。无论是君主、大臣、师生，都是难得的佳话。但为什么张死后几乎要开棺鞭笞张先生呢？

说白了还是师生恋，封建皇权下的一种变异。作家熊在小说《张》中写过这样一段话: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叹道:“丞相张先生，虽是硬汉，却生来必死。”

张鲸听出皇帝的话里包含了一些幸灾乐祸。他揣摩出，皇帝对张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又敬又恨，又靠又怕。

我尊敬的是张作为命臣，这十几年来把一个乱七八糟、兵败如山倒的国家大事治理得井井有条，而我讨厌的是张对他管得太严，尤其是万历六年的“罪”更是让他颜面尽失。这要看张把当成自己的老师了。十年来，不仅把每一个细节都教给了他，还为他排除了一切艰难险阻。他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怕的是张独揽朝纲丐帮，天下官员皆称他为太平之子。他之所以能住在郎庙，是因为张这位强硬的宰相...

虽然张严守大臣之道，尊重他，但在张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像个怕做错事的小媳妇。在处理国家大事时，他听从张的话，但每次发布圣旨，他都大失所望——都是因为张的一票，他一个字都不敢改…

....现在，不苟言笑的屠戮掌掴，皇帝在悲痛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是很自然的..."

张死了，也就放心了，再也没人管他了。他从一个勤奋的学生变成了一个懒惰的皇帝。他20多年不上法庭，国家运转几乎停止。党争不断，政府腐败，百姓苦不堪言。东北，努尔哈赤崛起。明朝千疮百孔，却没有张这样的强人来力挽狂澜。明神宗死后仅24年，明朝就灭亡了。

就像张一样。来源:网络

自古以来，为师难。皇帝从来不敢教皇帝如何做皇帝，更不敢教皇帝如何做人。由于“君权神授”，皇帝一直被视为道德楷模。为什么要教他？但悲剧的是，很多皇帝道德有问题，却在道德有问题的时候统治天下，这就注定了封建王朝的悲剧。

和朱翊钧一样，他的道德品质有很大问题。他痛恨张的“威权震慑力”，通过清算他来表明自己才是真正掌握权力的人。他太任性了，凡是张同意的事情，他都反对。无论张反对什么，他都同意废除张苦心推动的所有改革...

所以这个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实质上是毁了长城，几乎把张的心血全部推倒，令人惋惜。

朱翊钧糟糕的道德品质在于，作为一个皇帝，他拥有世界，但他仍然是一个贪婪的金钱追逐者。比如他征收的矿产税，就是他在位期间的硬伤，逐渐导致了明朝的衰落。在《张传》中，他写道:为什么要抄张的家？是因为他听到了“一分钱一分货，一切入张府”的诬告。“这两句话注定了张宅盗窃财物的命运。

按照明朝的法律，盗窃财物只有三种:(1)谋反，(2)叛国，(3)汉奸。居正的罪行属于哪一项？不管他，抄近路的法令下来了。郭旭说:‘后人无令，谈今日轻人重货’；这是一针见血的。"

事后很郁闷:抄了张家，却没抄多少宝...

轻人重货——张培养出这样一个皇帝学生，哪一个真的失败了。但你能怪张吗？著名学者魏清源在《暮光之城:张与明朝中后期政局》一书中揭示，张为了进行改革，不得不集中权力，但权力不受限制地集中在一个人手中，必然导致皇权的反叛，导致悲剧的发生。张死后的悲惨遭遇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最终，历史还了张一个清白。在死后两年，朝廷恢复了张的名誉。《明史》称赞他“海中吟赋，纪纲法度皆修。在社会上，长时间的讨论会让人记忆犹新。”梁启超更被评价为“明朝唯一的大政治家”。

张对历史有很大贡献，但正如《暮光之城:张与明朝中后期政局》一书中所言，他是一个伟大的改革家，但他也有“错误、无法无天、不道德”的地方。他的光芒掩盖了“错误、不法、不道德”，他不听真诚的规劝，也不不厌其烦地开导。可惜，只有一个顾林，也只有一个余。

自古良师难得，高徒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