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guage是什么意思(languageinuse是什么意思)

作者|【澳洲】彼得·贝尔伍德

节选|罗东

《最早的农民:农业社会的起源》，作者彼得·贝尔伍德[澳]，陈红波译，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10月。

语系发生及其网络:“语言区”还是“语系树”

语言学家，以及那些对比较历史语言学感兴趣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倾向于认为语言家族史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从母语到子语言的系统发育过程(即“语言家族树”模型)，另一种是强调相邻语言之间相互作用的共同进化模型(即“语言区”模型)。

语言学家鲍勃·狄克逊(Bob Dixon)认为，语族的存在是因为语言的短期间歇性扩张。语系表现出共同的地域语言特征，这是长期不断互动和借用的结果。正如他所说，“每一种语言都可能与其他语言有两种相似性:第一种是基因相似性，来自同一种原始语言；二是地域相似性，这是由于地理上的接近和语言的相互借用造成的”。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巧合导致的相似，但这一种与我们的讨论无关。

克罗斯2013的图片)。

在印欧语和南岛语这样的大语系中，上述两个过程的结果是非常显著的。有些语言，往往相隔几千公里，有明显的系统发育关系。比如英语和孟加拉语，马来语和大溪地语，加拿大的纳瓦霍语和阿萨巴语。另一方面，在某些特定的地区，不同的语系表现出共同的地域特征。语言学家讨论的这类“语言区”包括印度次大陆、中美洲、巴尔干半岛和亚马逊盆地。但需要强调的是，这些地区的语言尽管相互影响，但一直保持着各自的系统发育关系。例如，我们还没有发现印度次大陆上有任何一种语言因为其结构和词汇与印欧语、达尔马提亚语、藏缅语和南亚语混合而无法归类。另一个得到充分研究的案例是亚马逊的Vaupes地区，那里的一些群体甚至实行涉外婚姻(即人们必须与其他语言群体的人结婚)。然而，尽管当地语系在结构上趋同，多语现象普遍，但阿拉瓦语和啄木鸟语等语系在种系方面仍保持着内部一致性。

亚马逊盆地。图片来自亚马逊猴子大冒险(亚马逊2013)。

另一个重要的基本概念是新语系的初步形成。按照狄克逊的观点，新语系的形成相当迅速。由于内部(遗传因素)和外部(地理因素)的原因，语言是不断变化的。对盎格鲁-撒克逊英语、乔叟英语和E.M .福斯特英语的比较，或者对现代罗曼语与其共同祖先拉丁语的比较，都明确地证明了这一点。由于这个原因，可以推断，那些广泛分布的语系，如印欧语系和南岛语族，应该在最近的时代就达到了它们现在的地理范围，它们现在的所有语言分支仍然共享同一来源的事实就证明了这一点。一些语言学家计算出一种语言可以追溯的时间上限是7000年到10000年前。在此之前，文化常用的基础词汇中常见同源词的百分比不会超过5%-10%。

所以，如果说早期印欧语系从起源地扩散到遥远的冰岛和孟加拉国用了一万多年的时间，那么印欧语系的存在不可能像今天这样被语言学家清楚地认识到。

上面的表述似乎有点难以理解，但确实说明了今天属于农业民族的各大语系确实发生在全新世而不是更新世，它们的历史完全在农业粮食生产的时间范围内。

语系鉴定和系统发育关系

梵高的第一步。图为农村农田，背面是农民的房子。

南岛语族包括1000多种语言，分布在半个世界，从马达加斯加到复活节岛。大约有3.5亿人说南岛语，其中大多数在东南亚，尤其是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南岛语族中各种语言的使用人数不一，从几百人(如西太平洋方言)到6000多万人(爪哇语)。说南岛语的民族多为亚裔，但西太平洋美拉尼西亚人中也有不少人说南岛语，就像菲律宾的尼日利亚人一样。在西方殖民时代之前，这里的区域文化发展变化很大，从印度教和伊斯兰教国家到森林狩猎和采集群体。

不过这次空分布在南岛语族的实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南岛语族分布广泛，其他一些民族，尤其是西美拉尼西亚人，学习南岛语的时间较晚，但他们在语言和文化上有着共同的核心区，所有的语言都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

我们来看一些相关的概念。语系是指具有相同语言特征的一组语言，主要是从语言发展的早期保存下来的。一些重要的特征确实来自于语言初始阶段(原始语言阶段)的发明，没有其他外部语言作为证据是无法确认的。或者说语系是由关系密切的亚群组成的，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创新(而不是保留原有的特征)，类似于生物分类学中的衍生或自守特征。

不可否认，同源词的认定是复杂而困难的，理论上会影响历史解释的准确性。例如，如果一种语言的一个分支的所有语言都是分化后不久借用的，那么借用的词通常模仿同源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早期的外来词和真正的同源词(通常是继承而来的)一样，由于地理环境的相似而具有相似的意义。

此外，如果来自祖语的保留词只存放在一个分支而不是周围的所有分支，往往会被误认为是创新词，这样流传很远的真正同源词就会被忽略而不被记录。在这些情况下，语言研究的样本密度显然非常重要。人们必须弄清楚其他语言是真的没有这些词，还是没有被记录下来。

语言谱系树建立后，可以从中发现语言的一些特征。所有的语言都有一个可重构的原型-原生语言(或一组多层次的原生语言)，表现出一组可恢复的特征。对于试图重建古代文化的史前科学家来说，最重要的特征词是传达最原始意义的古代事物。

如果还原出来的事物词汇具有广泛的现代意义，与其他词汇重叠，其价值就会受到限制，但一般来说，这样的原始词汇是非常有用的文化信息来源。例如，原始语言的重建证实了下面讨论的许多重要语系确实植根于农业民族而不是狩猎采集者。语言分析有时可以揭示一种特定的文化特征是来自最初出现的原始语言还是后来引入的。因此，西太平洋许多与农业、航海、捕鱼和制陶有关的物质文化都可以追溯到原始海洋阶段，即太平洋上所有南岛语族的最初发展阶段，距今约3500年。同样，根据巴勒斯的说法，密克罗尼西亚马里亚纳群岛的查莫罗语中的大量词汇是在大约4000年前直接从最初的马来波利尼西亚语来到这些岛屿的，而不是后来借用的。

猎杀“原始人”。

然而，人们必然要问，如何确定重构的原语言的地理范围？是只在某个村使用，还是在大的方言区普遍使用？很久以前，戈登·柴尔德评论原始印欧语时说:“雅利安语(原始印欧语)起源的摇篮，在地理上必须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单单语言材料就反映了一组方言系统的存在，它们在特定的地域或大致相同的统一地理环境中构成了一个语言连续体。”莱曼的观点也类似:“很明显，有一个社群，无论大小和内部一致性如何，在一段时间内都讲一种后来被称为原始印欧语的相对统一的语言，这个社群也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但这并不意味着语言一定来源于单一的族群，比如说，来源于一个村落。正如狄克逊所指出的，一个特定的语系“可能不是来自单一的语言，而是来自一个小区域内结构和形式相似的一群不同的语言”。但一门原创语言不能在许多不相关的语言方向上走得太远，否则会破坏其内涵的统一性。

另一方面，不同的语言树可能有长处或短处，或者语言树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可能有长处或短处。强语言树的形状就像真树一样，根明显，分枝分叉。例如，波利尼西亚语在其早期分化过程中形成了完整的树状结构，其中包括一种研究得很充分的原始语言——原波利尼西亚语。根据安德鲁·佩利的研究，这种语言有大量的创新，包括多达1392个事物名词(其中一些可能是同源的，但在波利尼西亚以外没有发现)，14个形态特征和8个语法特征。所有这些都是在一个明确而统一的起源中创造的，位于大约公元前1000年到公元500年的西波利尼西亚，特别是汤加和萨摩亚。这意味着有一段很长的发展停滞期，就相关考古资料来看，已经停滞了1000多年。在此期间，这一地区的人们相互保持联系，共同经历了大量广泛的语言变化，但这些变化从未波及到其他周边地区，如斐济或瓦努阿图。

大麦岩画(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史前岩画。

一般来说，一个语系的发源地，和古生物学一样，是一个语系的分支最早分离的最有可能的地方，或者是家谱开始分支的地方。但是，请记住，要确定这一点，我们必须有一个强大的语言树。如果是“耙子”结构的弱语言树，不太可能确定语言的确切起源。幸运的是，许多语系同时包含rake和tree分支。比如印欧语系的大部分分支都是耙子形的，但是古老的安纳托利亚语有足够的特征说明印欧语系可能起源于土耳其的某个地方。同样，马来波利尼西亚的分支也有耙状结构。但在南岛语族中，台湾省的土著语言并不属于马来波利尼西亚的分支，而是形成了几个一级分支，有力地证明了台湾省岛是南岛语的发源地。另一件要注意的事情是，语系并不总是起源于当前分布范围的中心。显然，地域起源的推论不适用于像南岛语、贝努埃刚果语(包括班图语)这样的语族，早期基本上是从发源地向一个方向传播的。

语言和语系是如何传播的？

语言学家一般假设，一个真实的语系，一个可以通过共享创新的比较研究证明的语系，其内部结构是由遗传构建的，包括种群扩张过程中形成的多层次可恢复的原生语言。从比较的角度来看，这是唯一有意义的解释。历史表明，如果没有母语者的迁移或传播，语言单独传播，永远不可能产生这样一个基因相似的跨洲语族。人们只需要看看过去许多伟大帝国的不同语言历史就能认识到这一点，这些帝国包括亚述、阿克玛尼德、希腊、罗马、蒙古、阿兹特克，甚至西班牙和英格兰。如果征服者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永久移民，仅仅依靠帝国征服本身，那么从长远来看，当地人民很少会使用外来语。

以大航海时代为背景的电影《哥伦布1492》(1992)剧照。

在大规模的语言交流过程中，贸易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在注重贸易的巴布亚新几内亚，语言的多样性在人种学时代达到了创纪录的水平(当时新几内亚约有760种语言)。现在这里广泛使用巴布亚皮钦语(一种混合语言——译者注)和英语。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国家、文化、电视、婚外婚姻等现代力量导致的社会巨变的结果。然而，即使有这些诱因，巴布亚皮钦语的统治地位仍然只是整个太平洋的局部现象，其规模与遥远的史前时代完全不同。由此可见，征服、贸易和文化扩散可以传播语言，但除非有另一个因素的支撑——语言使用者本身的移民活动，否则单靠交流永远达不到跨大陆语言的规模。

这里就不过多引用其他历史文献了。我将重点以公元7世纪阿拉伯征服世界为例来证明上述观点，即语言交流只有在其使用者参与的情况下才能成功。我们先来看看阿拉伯语本身的传播。在约旦和叙利亚的部分地区，早在7世纪前，就有大量讲阿拉伯语的人从阿拉伯半岛北部迁移到这里，所以穆斯林征服这里时并没有太多的语言替代。阿拉伯语传入伊拉克和埃及需要征服，这种征服是通过驻扎在这里的阿拉伯士兵(比如开罗附近的福斯塔特就驻扎了约4万人)和他们的家人传播的。因此，毫无疑问，阿拉伯语在这里的出现是通过移民和士兵开始的，不管后来这里有多少人(比如整个北非)学会了这种语言。

然而，阿拉伯征服并没有延伸到南亚或东南亚，甚至没有直接进入伊朗和巴基斯坦。结果是，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也许是80%)的穆斯林(印尼远远多于其他任何国家)除了《古兰经》(除了外来语)不会说阿拉伯语。在吟诵《古兰经》时，他们竟然用的是7世纪的阿拉伯语，而不是现代的阿拉伯语。正如曼斯菲尔德所说，“尽管阿拉伯语言和文化在伊斯兰世界中占据着特殊而优越的地位，但只有大约五分之一或六分之一的穆斯林讲阿拉伯语。”这给了我们一个典型的反面例子——没有人口迁移就没有语言传播，与宗教条件无关。

伊斯兰教在印度尼西亚的传播重复了一千多年前发生的故事。一千多年前，来自印度的印度教和佛教也在这里传播，但除了少数商人和宗教人士外，并没有大量人口移居东南亚。虽然印度的宗教和王权制度对印尼有着深刻的社会和文化影响，但马来语和爪哇语从梵语、帕拉克里语和泰米尔语中借用了数百个词汇。然而，印度尼西亚人从未转向印地语。印尼语和印地语除了偶尔学习之外，由于相互联系，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形态相似之处。正如科林·马西卡指出的那样，单靠宗教和政治的力量不足以促进语言的融合，而需要人与人之间“打破结构，进行亲密的交流”。

这一切表明，阿拉伯语基本上只在中东和北非被征服地区的阿拉伯移民中传播，而在早期，似乎其他非阿拉伯人很少转向使用该语言。毫无疑问，整个过程是由阿拉伯语和《古兰经》之间的联系推动的，但这显然不是阿拉伯语传播的重要推动因素。当然，在后来的几个世纪里，很多非阿拉伯血统的中东人和北非人肯定是采用了阿拉伯语，但这有点跑题了。这里我们关注的是最初的传播及其因果关系，显然不是语言转换导致的传播，而是母语者的迁移。

克罗斯2013的图片)。

相反，由于人们不断从英国向美国和澳大利亚迁移，英语传播到了这两个地区。然而，在其他被英国人征服和控制的地区，如南亚、非洲大部分地区和马来西亚，密集的土著人口和热带疾病使殖民进程陷入困境，阿尔弗雷德·克罗斯比(Alfred crosby)曾对此进行过精辟的描述。如今，非洲、印度和马来西亚的英语主要由精英阶层使用，并且没有取代印地语、泰米尔语或马来语等主流语言的迹象。根据布勒东的调查数据，1981年的人口普查显示，虽然印度有1100万人将英语作为第二语言(印度总人口为11亿)，但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只有20.2万，其中大部分是英属印度人。如今在印尼，荷兰语基本绝迹。原因是虽然荷兰在这一地区殖民了300年，但并没有出现从荷兰到印尼的大规模移民。

基本上最核心的一点就是观察到，如果用比较的方法把一种语言从一个共同祖先的语言(或一系列相关的方言)中认定为一个有历史的遗传单位，那么这种语言一定是通过母语者的迁移传播的，而不能只通过语言转换来传播。考虑到这里所研究的语言关系在一万年之内的证据很难明确找到，上述观察对于理解现代人类整体的历史是非常重要的。由于世界上大部分地区和人都可以归入少数几大语系，所以现代人类的史前史很可能是由大规模的洲际迁徙引起的。

然而，在我看来，最重要的前提是，不应该假定所有说母语的移民都来自语系起源地区的土著人。很多情况下，人的生物特征与语言并不完全对应，需要进一步解释。例如，西欧和南亚的种族有明显的生物学差异，但他们的语言属于同一语系。在生物学特征上，美拉尼西亚人更接近说南岛语的菲律宾人，但他们的语言完全不同于同一语系。语言的变化和接触导致的语言变化在今天是显而易见的，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