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英语李阳()

文|每日人物徐爽

编辑|金线

8月30日，李阳的前妻金(Kim)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段视频，指责李阳殴打女儿。后来，李阳通过代理律师表示，家暴不属实，但在抚养孩子的观念上与金某有分歧。

这已经不是李阳第一次卷入“家暴”了。早在2011年9月，金某就通过微博起诉李阳家暴，并提出离婚。后来法院认定李阳有家暴，离婚生效，孩子的抚养权归金某。“家暴门”一度成为李阳和疯狂英语的转折点。

在此之前，李阳是一个相当励志的教育家:常年英语不及格，靠努力成为英语电台主持人，自创学习方法，成立疯狂英语公司。在英语疯狂最“疯狂”的时刻，他在故宫前上了一堂课，几千人跟在他后面喊“中文”。2008年北京奥运会，担任志愿者英语口语培训总教练，一时风光无限。

但离婚官司后，李阳被分割1200万财产，原本如火如荼的上市计划被搁置。很多高管一起离开了公司。

李阳在故宫前发表了演讲。(来源:网络)

在随后的几年里，有一些关于李阳的报道。2013年底加入安利和福地两家直销公司。2014年也被称为皈依佛门，师从少林方丈释永信。

Sky-check显示，2015年以来，广东力扬文化教育发展有限公司深圳、厦门、湖南、陕西等12家分公司被撤销或注销，幸存仅2家。截至目前，该公司已卷入71起劳动争议诉讼，其中大部分是以拖欠员工工资为由提起的。

如果不是这次“家暴”传闻，李阳已经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但每天的数字表明，李阳的疯狂英语事业并没有停止。

千县万店，继续蹦跶

肖莎记得，两年前，她还在上高三。突然，李阳来到她所在的长沙某中学，全年级被老师“抓”去开会。本来是开幕式的分享会。作为嘉宾，李阳开启了上课模式。小沙回忆，工作人员给大家发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的句型非常简单。李阳念了一句话，下面的同学只好大声念出来。讲了一些人生道理后，李阳又放了音乐，要求每个学生举着一面小国旗，一起唱《我的人民，我的祖国》。

时至今日，这样的场景依然在全国各地上演。这是李阳已经实践了20年的“校园游模式”。等内容差不多了，链接也差不多了，氛围够了，他就开始卖疯狂英语的课程资料和夏令营。然而，20年前行之有效的东西，今天似乎很少有人庆祝。广西钦州的一个同学说，2018年，李阳也在他学校做过演讲。“讲话听起来不靠谱，洗脑，什么英语是中国人下的蛋”。

在小沙的印象里，李阳的叫卖无人问津，大家都在下面窃窃私语“他不是家暴吗？他怎么还能出来蹦跶？”会后，李阳的英语小册子立刻被大家扔进了垃圾桶。“杂物间无处不在”。

根据官方博客公布的行程，疯狂英语旗舰“全封闭夏令营”仍在继续。今年7月18日，这个项目在北京正式开盘。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李阳减少了在北上广这个城市的宣传。2021年，李阳启动“千县千店”计划，号称10年内在全国开设10000家加盟分校。近日，两场疯狂英语校长大会分别在河北张家口和安徽蚌埠举行。

曾经在疯狂英语讲课的菜籽说，李阳转向下沉市场是有道理的。“他一直偏爱有深仇大恨，喜欢说‘进城’的孩子”。

“屌丝逆袭”也是李阳很多弟子的身份标签。疯狂英语夏令营的总指挥严劲派来自河南农村。据媒体报道，他老家的房子常年漏水。他来到疯狂英语三年后，为家人建起了500平米的豪宅。今年，严劲派和李阳录制了《千县千店》的招商视频，表示要用英语改变农村孩子的命运，让他们享受和北上广一样的教育。

李阳在故宫前发表了演讲。(来源:网络)

然而，虽然号称照顾农村孩子，疯狂英语的价格似乎并没有降低。根据李阳6月份在社交网站上发布的信息，为期10天的夏令营价格分为两个档次，普通型为24000元，“李阳米讯”型为48000元。李阳还表示，如果想成为加盟商，需要交1980元才能参加宣讲会。

菜籽还记得疯狂英语老师是怎么劝他报名夏令营的:“如果我是你，我就算借钱也要给这个夏令营，我一定要上最好的班。上完课，钱就快回来了。”在菜籽看来，李阳和疯狂英语的这种说辞，包裹着一层励志鸡汤，让大家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企图快速成功。

“这么说有点残忍，但现实是，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可能很容易被李阳的话打动。这也意味着现在去他们那里可以更好地招生。”菜籽说。

2011年9月，从疯狂英语广州夏令营回来不久，高木在报纸上看到了李阳家暴的消息。“这并不特别令人惊讶。在他的课堂发言中，经常会有一些大男子主义的言论，当时我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高木记得有一次李阳谈到他工作有多努力。“就算老婆病重住院，我也要继续在外面工作。”说完，台下一片安静，李阳意识到可能出了问题，赶紧补上:“当然，我继续打工挣钱看老婆。”观众只是“哦”了一声，然后热烈鼓掌。

在高木看来，李阳并不是对他人的感受麻木不仁。“一个成功的演说家怎么可能不了解人心？只是他从来不愿意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除非威胁到他。”

“所以家暴不仅仅是发生在家庭内部的丑闻，也反映了他长久以来的价值观。”高木反思说，当年“出了点问题:空霍尔的励志宣言缺乏对特定人群的关注。每天的课堂始终是李阳单方面的输出，没有互动，只有李阳和机械跟随的“信徒”。

这一次，在Kim再次指责李阳“家暴”后，李阳疯狂英语官方网站近日停止用户访问，页面显示“网站正在升级”。

走向衰弱，一种必然

李阳的成功是时代使然，他后来的没落也是时代使然。

在千年之交，中国成功申办了奥运会，并加入了世贸组织。社会的整体趋势是学好英语，走向国际。在教学模式僵化的哑巴英语时代，擅长英语口语的李阳无疑是新潮流。我从李阳在中学的演讲中受到了启发。我上大学后，菜籽来疯狂英语求职。“我相信这个时代需要很多英语人才，包括很多学生。”当时在广州，不仅是学校的学生，还有企业主，甚至年迈的爷爷奶奶都来听李阳的讲座。

李阳在户外布道。(来源:网络)

然而，菜籽渐渐发现，李阳的英语教育并不具有可持续性。

随着教育培训行业的发展，市场逐渐细分，小升初、高考、托福GRE等领域都有专门的机构。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服务。“李阳发现夏令营挺赚钱的，就留在了原地。这种模式变化不大。”一位最近上完李阳在线课的用户在论坛里写了一篇课后评价:“他的课程内容变化不大。我上小学的时候他教发音，10年过去了，他还在教发音。”

高木现在回忆起那个疯狂英语夏令营，就好像走进了一场大规模促销活动的现场。“在音乐、情绪和群体氛围的煽动下，你可能会想买他的产品。但一个企业靠冲动消费是走不远的。”

在高木看来，李阳的英语学习方法并非没有借鉴意义，基本思路是正确的。“说起来，真的要多讲多练。教材中列举的常用800句，有不同场景的对话，合理实用。”论坛的很多用户也表示，在哑巴英语的大背景下，李阳和疯狂英语确实给了基础差的同学一些启发和鼓励。“而且他们的音标教的真的很好，用手势对音节的发音细节印象深刻。”高木记得，直到去了这个夏令营，他才知道如何区分压力。

“很遗憾，疯狂英语在后续没有提供一个系统的指导，他们的产品没有形成闭环。如果学生缺乏自律，就很难真正从中提高。”多年以后，高木意识到，语言学习从来都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指望几天之内有多大的进步是不现实的。“李阳刚刚给你注射了兴奋剂。当那股力量过去了，它就过去了。”

高认为，不学语法，不背单词，不刷试题，只靠口语练习来提高整个英语能力，是某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不能适应现实和人的惯性。“李阳可能是想在国内营造一个‘在外国学英语’的环境，但这不是一个培训班能做到的。”

菜籽2011年做过一个调查，他发现李阳在疯狂英语中是不可替代的。和去某地做演示是一样的。李阳和他徒弟的销售额相差甚远。”如果李阳老师来了，名额就满了.”

早在2009年，40岁的李阳就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了“退役宣言”，声称要告别领奖台，寻找接班人。显然，这一计划没有得到实施。十几年过去了，李阳依然活跃在一线，亲自去中小学讲课。由于冬夏两个训练营是疯狂英语的主要盈利渠道，李阳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忙着围绕这两个训练营招生。

这也暴露了疯狂英语内部组织的缺陷:一个成熟的公司通常没有CEO也能运转，但疯狂英语没有李阳几乎寸步难行。

菜籽认为，这种单一的组织结构也和李阳的行事风格有关。”在疯狂英语中，李阳代表绝对权威.”他记得，每次教研组为一些问题争吵，这种对话往往以“李阳老师认为应该这样”结束。没有人敢质疑答案是否正确，只认为李阳就是最终答案。

不专业的就业也暴露了疯狂英语的一些潜在问题。菜籽了解到，疯狂英语夏令营的助教几乎都是临时聘请的。在开营前一个月左右，他们开始面向全国招募。此次招聘的考核内容有失偏颇，口语最为重要。其他如语法、词汇、听力等。并不需要。

“其实大部分都是广州本地二本及以下大学的学生。广告上说他们都通过了专八考试，但是我经历的那两届，没有一个助教拿到专八证书，讲课的老师资格证更是少之又少。“在菜籽看来，这样的临时团队很难有凝聚力，是否有统一的教学理念也是未知数。

菜籽还记得和助教的那次采访。一个房间里有四五十个大学生，都特别喜欢疯狂英语。面试特别残酷。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培训和授课，最后，大家都筋疲力尽了，青春时期对疯狂英语的崇拜也终于在这一轮的压榨中消失了。

谈及油菜花最终离开疯狂英语的原因，“当我的热情被利用和榨干的时候，我感到不寒而栗。”夏令营的10天是他一生中最累的日子。他早上6点起床。他需要带领学生早读，对负责的十多个学生逐一考核，反复纠正发音。课程安排到晚上10点。回到宿舍后，他继续给学生写总结。平均每天努力工作13个小时，一直保持温暖，精力充沛，面带微笑。

但这种工作的报酬是0元。“我曾经口头承诺100元/天，结果看到合同里工资是0。”疯狂英语工作人员和菜籽说，“这是一个见识和锻炼的舞台。谈钱太俗了。他愿意不给钱就来，说明他才是真正认同我们理念的人”。

李阳和他的女儿们在网络课堂上。(来源:网络课堂视频截图)

这两年，李阳可能意识到自己有点落伍了。他开了短视频账号，开了直播课，拉着两个女儿一起出现在镜头前。但大多数时候，是李阳在说话。女儿们站在镜头两侧，目光向前，保持一贯的微笑。说到说英语，李阳读一个句子，女儿们重复50分钟。

高木不太明白让他的两个女儿站在这里的意义。他看不到父女之间的人情味，也看不到师生之间的互动。女儿的存在，似乎是为了彰显李阳的教育功效，或者是作为一种为线上教学增添氛围的工具。

“他们在微笑，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文中菜籽、高木、肖莎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