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受戒什么意思(佛教求戒是什么意思)

文|毕飞宇本文是作者2016年5月25日在浙江大学第23届DMB艺术节开幕式上的演讲。《受戒》很有名。是汪曾祺先生的标志性作品。它简单、明了、浅显易懂。这部小说

佛家受戒什么意思(佛教求戒是什么意思)插图

文|毕飞宇

本文是作者2016年5月25日在浙江大学第23届DMB艺术节开幕式上的演讲。

《受戒》很有名。是汪曾祺先生的标志性作品。它简单、明了、浅显易懂。

这部小说写的是什么?自由恋爱。《爱的种子》中的一个年轻女孩爱上了《爱的种子》中的一个年轻男子。就这么点小事,一个小学学历的读者都能看懂。

但我要提醒你,永远不要低估“无缘无故”这个词。这取决于是谁写的。在汪曾祺那里,“无缘无故”通常是一种错觉。有时候他的作品不好读,尤其不好讲。——作者没有刻意隐瞒或隐瞒什么。一切一览无余,却别有一番风味。

一.章节和结构

被任命是一个爱的故事。明海和小英,他们恋爱了。有趣的事情来了。这个有趣的东西首先是小说的结构。让我们数一数。洗礼书总共只有15页,分为三个部分。它的结构极其简单,可以说是有着漂亮的特点。每一部分的开头都是一条单独的线,就像眉毛一样:

第一部《明海出家四年》,继《出家》之后,作者描写寺院神职人员的生活,篇幅7/15,小半;

第二部,“明子总是往小英家跑。”沿着《英子家》的方向,作者向我们描述了农业文明中的乡村风俗,篇幅6/15,差不多一半;

第三部,“小英带明海上船”,“上船”,爱情开始了。《爱的种子》中的男孩和女孩在水上的恋情持续了一生,但长度只有十五分之二。这个结构比例很有意思。我敢说,换一个作者也未必敢选这样的比例关系。这样的结构是畸形的,是特殊的。

就篇章的结构比例而言,最畸形的作家不是汪曾祺,而是周作人。我最佩服周作人的是他的篇章。从结构上讲,周作人的很多作品在主体部分是“跑题”的,他的文章往往会走偏。眼见就要无关紧要了,就要崩溃了。他在最后做了一个小微笑,然后把它拉了回来。这不是静态平衡,而是动态平衡。令人叹为观止,魅力四射。

鲁迅的结构稳如磐石,纹丝不动。但是周作人呢?但它摇曳多姿,像风中的芦苇。鲁迅是战士,周作人是学者。汪曾祺不是军人,也是学者。这一点非常重要。不了解这一点,就无法理解汪曾祺为什么会在80年代初的文坛上如此红。

在新时期文学的起步阶段,中国的作家实际上是由两种人组成的。

一是革命者,自然包括被革命抛弃的革命者;第二,红色接班人。

从文化上讲,经过五四运动、救亡运动、反右运动、文革的洗礼,在中华大地上有一种人基本上被清洗干净了,那就是文人。在这样的大背景下,1980年,汪曾祺在《北京文学》第十期上发表了《洗礼》,震惊了所有读者——小说怎么可以这样写?是什么吓到了读者?这是汪曾祺身上的古色古香,是汪语言所独有的。

这种铜绿是士大夫的精神和文学的普及。

它是遥远的,平静的,优雅的,暧昧的。是时间的积累。太迷人了。

曾琦是活化石。1980年,他还在写作。他留着香——就这一根,王先生就了不起了。把中国五四文化与新时期文学联系起来的是汪曾祺。他是新时期文学收藏中不可多得的“旧货”。

请注意,这个“老货”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可以说,中国新时期文学的展厅,有没有汪曾祺都会不一样,汪曾祺带来的是完整。你可以不喜欢他,不读他,但谁也抹杀不了他的历史价值。

我说过,汪曾祺是一位深得中国文化精髓的学者。这样的学者和严格意义上的知识分子是有区别的。他讲究的是语气和趣味,而不是另一面,革命和真理。他就像他的芦苇一样多彩而浪漫。所以,我们看不到他的豪情大义,也看不到他的“批判武器”和“武器批判”。

他是平和的,冲淡的,日常的,这是在审美趣味中传承的,这是中国美学中一个极其重要的标准,也就是“雅”。

什么是“优雅”?“雅”的意思是“正”。不偏执,不玩sturm und drang。“郑”一定是在机械平衡点,刚刚好。不偏不倚,不左不右,不前不后,不上不下,不冷不热,不深不浅。“雅”其实就是中庸之道。“中庸”是一种哲学表述,或者说是一种思想表述,“雅”是“中庸”思想的美学体现。

二四个和尚,四样东西。

让我们看看小说的第一部分。小说是这样开头的:“明海出家四年。”“出家”是一个关键词。我们都知道“出家”的意思,就是出家。这句话清楚地告诉我们,汪曾祺接下来会给我们描述寺庙里的生活。

关于小说的开头,格雷厄姆说,“对于小说家来说,如何开头往往比如何结尾更难把握。”

为什么很难把握?这里,第一部分涉及小说阅读的预期问题。寺庙会带给我们怎样的阅读期待?烟雾缭绕,神秘莫测,庄严肃穆。这是必要的,从小说的标题中我们也可以理解。受戒必须是神秘的,庄严的,肃穆的。当然,小说的语言是与此相匹配的,你的小说语言必须更接近神秘、庄重、严肃。你的语言不能披着拖鞋,必须庄重。

然而汪曾祺并不认真。相反,他是在开玩笑。关于出家,我们来看看汪曾祺是怎么说的:

“就像某些地方的猪,席子,箍,棉花,画家,母狗,明海故里的和尚。”

在“和尚”这个词出现之前,汪曾祺一口气列出了六个职业,其实有点啰嗦。然而,这种冗长是必要的。这种啰嗦一下子就驱散了“和尚”的神圣。突然,这里的“和尚”与宗教信仰无关了。这是一个世俗的生意,只是一门手艺。

我们再回头看一下这六个职业,swilling pigs,织席,箍箍,打棉花,油漆工,泼妇。-这个顺序是随机的还是精心安排的?我们不是汪曾祺,我们不知道。然而,如果我写了洗礼,我会把“婊子”贸易放在最后,只是王力可曾祺。为什么?因为“婊子”后面跟着“和尚”。

是婊子性工作者,一般人不喜欢。这个词可以用来骂人;至于和尚,他的性是被禁止的,他是被尊重的。曾琦只是把这两个职业混在了一起,两个词立刻形成了巨大的价值鸿沟。这就是语言的作用。什么都没动,只是语序,味道不一样。语言的精妙就在于这些地方。

很多人说汪曾祺幽默,他当然幽默。但是,我个人认为,幽默这个词用在汪曾祺身上并不是很准确。他只是“知道”,他也能让读者“知道”。是一种音量小,强度小的幽默。我个人认为理解比幽默更高级。幽默有时是恶毒的。太辣了,一棍子能把你的骨头打断。“理解”不是这样的。理解没有恶意。它是温暖的,甜蜜的,平静的,深思熟虑的。

不经意的幽默让它更加善解人意。有时候,你刻意去尝试幽默,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失败的幽默”。“静而不语”的结果很可怕,比油腔滑调还糟糕,会让你看起来很做作。顺便提醒大家小心幽默。如果你是一个幽默的人,你自然可以像莫言一样,尽情地传播你的智慧。如果不是,最好不要随便追求。

是个幽默的公主。结婚不容易,生活特别难。你不能让她活着。

现在,我们来看看汪曾祺在描述寺庙内部时是如何理解和开玩笑的。根据汪曾祺的记述,菩提寺共有六人。除了小说主人公明海,那就是五个。关于这五个人,我们一个一个看过去:

老前辈叫普照,一个枯井无波的老和尚。汪曾褀是怎么介绍他的呢?汪曾褀一板正经地告诉读者:“他是吃斋的,过年时除外。”说一个资深的和尚是“吃斋的”,过年的时候还要除外,你说,这样的正经是多么地会心。我们不一定会喷出来,但是,心里头一定会喜悦,——这和尚当的,哪有这么当和尚的。再来看仁山,也就是明海的舅舅。为了描写这个人物,汪曾褀刻意描写了他的住处。注意,这是一个方丈的住处。“方丈”是什么意思?一方见长,一方见宽,是很小的地方,也就是领导的住处。汪曾褀是这样描写这个简朴的小地方的:“桌子上摆的是账簿和算盘。”这句话逗人了,好端端的一个方丈被汪曾褀写成了CEO,最起码也是财务部的经理,他时刻关注的是他的GDP。没完,在这里汪曾褀还反问了一句:“——要不,当和尚做什么?”这句话太好了,好就好在理不直而气壮。小说家往往喜欢两件事,一,理直而气不壮,二,理不直而气壮。这里头都是命运。仁海就更了不得了,第一句话就能吓死人,“他是有老婆的。”接下来自然是仁海的老婆。关于这个“老婆”,就一句话,“白天,闷在屋里不出来。”这句话写得绝。都说小说家要晓通人情世故,汪曾褀就晓通。这个仁海的老婆情商高啊,她知道一件大事,那就是顾及和尚丈夫的公众形象。怎么才能顾及?大白天的不出家门。她要是随便出门,有人一拍照,一发微信,她丈夫立马就要上头条。在这些地方我们都要去体会。

中国古典美学很讲究“妙”,汪曾祺知道这个“妙”。这些语言美得不可思议,也很家常,但是不能嚼。你越嚼越香,它们会杀了你。

我们在这些地方看经典小说,会让你很舒服。说实话,年轻人写不出这样的语言。你必须坚持到那个年龄。到了那个年纪,轻云淡风就笑不出来了。关键是你会原谅。只有宽恕生命和人性的作家,才能写出这样的会心语言。

曾琦的小说人人都可以看,但不是人人都可以看。这种语言很像围棋。黑白分明,都摆在棋盘上。但是,如果你的能力达不到,你可能看不到内在的玄机。仁的妻子“闷在屋里就不出来”,所以有人情味,世故。虽然没有出门,但汪曾祺一句话就完成了她的形象塑造,我们可以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善良,愚蠢,顾家,偷钟。如果作者和读者都不知道如何原谅,老实说,这个地方会变得令人讨厌。相反,如果打通了,这些地方就很幸福了。

在我看来,写得最好的要数三师父仁渡,仁渡哪里是一个和尚?因为年轻,帅气,嗓子好,人家是小鲜肉,人家是摇滚乐队里的主唱,人家还是一个泡妞的高手。汪曾褀交代了,“他有相好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如果仁渡生活在今天,他一定会来杭州,来参加浙江卫视的《中国好声音》,汪峰老师一定会用他好听的低音说:“仁渡同学,我是第一个为你转身的。我从你的嗓子里听到了宗教。摇滚的精神就是宗教的精神。我有信心把你培养成中国最好的和尚歌手。”

现在让我们做加减法。庙里有六个人,除了明海,还有五个人。除了任海的老婆,其实还有四个和尚。老和尚没有参加集体活动,所以只剩下三个。三是一个很麻烦的数字。用打麻将的话说,三缺一。一个缺三个怎么办?我还能做什么?写在别人身上。还有谁?王匡写道:“一个收集鸭毛,一个打兔子偷鸡。”看,人家不仅会打兔子,还会偷鸡。他是个复合型人才。请不要误解这个偷鸡者,以为他是小说里的边角料,可有可无。不,这个人很重要。我先把他放在这里,以后再说。

好,汪曾祺给我们提供了四个和尚。现在我要请你回答问题。-这四个和尚做了什么?大家想一想。

如果你不告诉我,你会震惊的。他们做的事情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吃!喝吧!操!打赌!挺吓人的。

然而,这一切显然没有吓到汪曾祺。介绍完两个卡友,汪曾祺对这些人做了一个轻描淡写的总结,说都是“正派人”。为什么王琦强调他们都是“正派人”?

刚才说了,小说《受戒》写于1980年。这很特别,这也很重要。1980年以前的中国,或者说1977年以前的中国是什么样的?是阶级敌对的中国,是你死我活的中国。“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汪曾祺必须面对的第一个问题。——这是中国的问题,当然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问题,也是中国作家必须面对的问题。

曾琦面对这个问题,他是这样回答的:在他眼里,没有阶级和阶级斗争,没有好人坏人,没有敌人朋友。王匡眼里只有人,只有人的日常生活。

你,汪曾祺给我们提供了他的立场,这是基本的人道主义立场。

请注意,汪曾祺小说里有各种小人物,有他们人性的弱点,有他们灰暗的人生,但即使不是好人,也绝对不是坏人。不知道汪曾祺是不是受了雨果的影响,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汪曾祺和雨果很像。他们眼中没有所谓的“坏人”,即使有过错甚至有罪也能原谅。如果有人问我汪曾祺是一个什么样的作家,我的回答是汪曾祺是一个人道主义作家,即使他的肩膀上可能没有人道主义的旗帜。

回神庙去。仔细想想,我们会惊讶——汪曾祺是按照世俗生活的世俗精神来描写寺庙的。他描述的寺庙生活是假的,他描述的僧人也是假的,他不涉及宗教,也不涉及宗教精神。那些和尚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人,民间社会的普通人,吃喝拉撒。

在汪曾祺看来,一个人应该活出自己的样子,即使是在寺庙里。所以汪曾祺描写吃喝嫖赌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汪曾祺的写作立场。他从“生活”而不是“宗教”的角度来写作。

这才是重点。他不挑剔,不谴责,也不仇恨。他是中立的。他没有道德优势,他没有真理。由于小说中人物身份的独特性,汪曾祺只带了一些戏谑。既然你身份特殊,我就取笑你了。一点都不讽刺。

将宗教生活还原为“日常生活”和“生活”,是王先生对中国文学的一大贡献。你知道,那是在1980年。在1980年,我们有这样的观点和态度,是了不起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汪曾祺也是反对“伪崇高”的。在这方面,后来的王朔和汪曾祺看似很像,实则不然。曾祺否定的是另一面,但他却坚定地坚持着这一面。他爱这一岸,他对现在的世界有着无限的热情。王朔呢?他把另一边和另一边连在一起。曾琦说那些人是“正派人”,开玩笑,原谅,同意,否则就是讽刺挖苦。在汪曾祺眼里,他们才是真正的“正经人”,是浑身是毛、有病的正经人。——这是汪曾祺的文学态度,也是他的人生哲学。他不把任何人当成“敌人”。

从写作的角度来说,下一个问题可能更重要。描述寺庙生活时,汪曾祺为何如此戏谑?

我们反过来看这个问题。如果汪曾祺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像第二、三部那样选择正常的、抒情的、优美的叙事语言,那么当他描绘四个和尚吃喝嫖赌的时候,我们作为读者会有怎样的感受?

我们会觉得寺庙里的生活不堪忍受,甚至肮脏。那显然不是汪曾祺想要的。是戏谑驱散了这种难以忍受,是戏谑驱散了这种肮脏。表面上戏谑是语言的风格,骨子里却是价值观:我不认同你,但我允许你存在,我不会把你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这是汪曾祺。还有一点就是,如果汪曾祺用抒情优美的语言来描述僧人的吃喝嫖赌,这种情况可能会出现在《弟子规》中,就会变得不道德。这是不允许的。

对于小说家来说,语言风格不仅仅是语言的问题,它隐含着价值观,更严重的是,可能是立场。

至此,大家很快就会意识到,《受戒》这部小说虽然短小精悍,但其语言风格却有戏谑和唯美两种风格。和小说相比,这是一个巨大的禁忌。——王增边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吗?我不确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在调性上,洗礼的语言风格是统一的。统一在哪里?在音乐和语言节奏的意义上。诚然,汪曾祺的语感和语言驾驭能力真的很优秀。

为了证明我说的话,你回去后可以做一个语言实验,把“洗礼”拿出来大声背诵。只要背出来,就能感受到内心的律动,潇洒,冲淡,飘逸,洒脱,略带骄傲。

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一致的。曾琦不是自大,而是骨子里的骄傲。

顺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有些作家的作品可以大声朗读,有些则不行。

能大声朗读的作家往往在语言天赋上更胜一筹。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口音,隔三尺就能闻出来。李敬泽老师反复说,一个好作家必须有他自己的口音。曾琦的基调是已经灭绝的文学情调,也就是已经灭绝的文人情调,这在当今中国是极为罕见的。对了,你们年轻人学不会汪曾祺的腔调。你学不会。我说一句话,汪曾祺是为了爱,不是为了学,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让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鲁迅写了《受戒》这本书会怎么样?这个假设会很有意思,请想一想——

面对宗教的黑暗,面对宗教对人性的压迫,面对宗教对日常生活的碾压,鲁迅必然是挣扎的、激烈的、批判的、怒目而视的。

鲁迅也是幽默的,但他的幽默可能是毁灭性的,有时会让你无处藏身。用鲁迅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撕”和“撕碎”。曾匡不会“撕”。

曾琦并不挑剔。汪曾祺没有那个兴趣,汪曾祺没有那个能量,更重要的是汪曾祺没有那个理性的强度。这是汪曾祺的性格决定的。曾琦是一个可爱的作家,一个伟大的作家,但不是一个伟大的作家。我这么说完全没有影响汪曾祺的价值。我们热爱并需要鲁迅,也需要汪曾祺。我说过,汪曾祺是学者,不是知识分子。这是汪曾祺的特点,也是其局限性。这对汪曾祺是否不公平?不要强词夺理?一点也不。一个伟大的作家必须为自己负责,这是一个伟大作家的硬性标志。

文学是自由开放的,但与伟大的作家相比,文学不一定是自由的。这种自由不是来自外界的恐吓和胁迫,而是来自伟大作家的自觉,来自他们伟大的情怀和伟大的心灵。

然而,我们能说汪曾祺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作家吗?你也不能这么说。

这是关于张爱玲的。张爱玲有一部著名的小说《倾城之恋》,大家都很熟悉。《倾城之恋》当然是一个爱情故事,但它有它的世界观,具体来说,是它的历史观。——无论情况如何变化,在人类日常生活中是坚不可摧的。就算火再旺,你总要吃饭,睡觉,爱总要爱,孩子还是要生。城市可以倾斜,爱情不能倾斜。这就是张爱玲的岛屿哲学和岛屿史观。

这是一种过不正当生活的哲学,汪曾祺某种程度上就有这种哲学。——一个没落的大时代,一个精致的小人物。在这里,你可能会明白,《受戒》和《倾城之恋》在性质上非常相似,几乎可以说是姊妹篇。我们可以把受戒想象成乡村版的倾城之恋,在文学上,我们也可以把受戒想象成乡村小河里倾城之恋的倒影。

所以,作家的才华极其重要。才华不是思想,但才华可以帮助作家接近思想。这就是艺术和艺术家的力量,文学是人类精神不可或缺的维度。

三。世俗和不朽

小说第二部,汪曾祺是这样的:秋子总是往小英家跑。

你看,汪曾祺真是一个不玩噱头的作家。如果他不来神秘的,他会写在明处。这是好的文风,也是一个作家自信的表现。从明海的《跑到小英子家》,汪曾祺的笔离开了寺庙,来到了真正的世俗现场。但对于汪曾祺来说,这种世俗的景象是特定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风俗画”。

曾琦的“风俗画”给他带来了很高的声誉。他的写作真的很好,很有趣。我们必须向王先生致敬。但也要看到,所谓的“王维”,归根结底是诗意的。

这个诗也是具体的,就是中国古典诗歌特有的意境。

如果我们对中国诗歌史有更深入的了解,我们马上就能看出汪曾祺的背后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陶渊明。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可以把话题谈得更远一点。汪曾祺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个人,就是老庄,真的受老庄影响很深。

陶渊明是著名的逃亡大师。他的哲学是这样的,——你让茅台酒玩粪便,一旦你玩了茅台酒,它就成了粪便。我不和你玩了。陶渊明有陶渊明的乌托邦,归园,桃花源诗,都是他的乌托邦。

洗礼的第二章到底写了什么?是小英家的世俗生活。这不是乌托邦。是“小国寡民”,是所谓的“净土”。中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很有意思的是,人口众多的国家,在审美趣味上却向往“人少的小国”。

汪曾祺没有解释《受戒》的故事背景,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汪曾祺描述的其实是一个乱世。我怎么知道?“受戒”之初,汪曾祺自己也交代过,明海的街坊有个习俗,但一个有四个兄弟的家庭,第四个孩子就得出家。为什么?老四活不下去了。有这么一个细节,我说“被祝圣”的大背景是乱世,这个可以站得住脚。

但汪曾祺不是鲁迅,也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乱世”这个大背景不感兴趣。乱世政治民生经济教育医疗军事他都不感兴趣。作为学者,他感兴趣的是乱世“小国寡民”的精致生活。

舒适,富足,安宁,美丽。

可以说,任何时候,“美”和“诗”一直是汪曾祺的兴奋点。他在乎的是乱世的“天地”。

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受戒的审美奥秘:汪曾祺描写“佛”,也就是佛门弟子的时候,把它拉倒了,他是按照世俗来写的,七荤八素;但是汪曾祺真正描写世俗生活的时候,又提到了。他使世俗生活充满仙气,意气风发,精神意趣皆在道。

李泽厚说,中国人的精神与儒释道是互补的。这个判断很有道理。曾琦也是如此。曾琦也入世了,但是形势不好,不得不生。

原则上,1980年的中国是如此复杂,左右逢源,锲而不舍,改革开放。不好意思,汪曾祺根本没兴趣。1980年汪曾祺的写作其实是边缘性的,他的写作既不是反思文学,也不是改革文学。让我们回到1980年。汪曾祺写了什么?解放前。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解放前》却大受欢迎。“被祝圣”真的吓了读者一跳。

-为什么洗礼会吓到别人?谁能告诉我?

听着,“受戒”描述的是“解放前”。解放前的中国农村是那么的富饶美丽,解放前的中国农民是那么的幸福安康。总之,《解放前》如画,大家都疯了。-哪个中国作家敢写这个?你疯了。你歇斯底里了。

曾琦的写作从来不是政治的,他是人的,是文化的,是诗意的。

所以汪曾祺写《门徒》,“1980”既是写作日期,也是写作前提。

我常说,作家什么时候出生很重要,作家什么时候去世也很重要。如果汪曾祺没有熬过改革开放和新时代,如果他死在1976年之前,汪曾祺的价值至少会打九折。他远没有那么有价值。原因很简单。1980年,能写出《受戒》这类作品的中国作家,少之又少。我们的传统文化基础太薄弱,写不出来。

现在,我们必须回到小说的结构上来。这次我说的不是情节结构,而是人物结构,也就是小说中人物的样子。也许你会。有什么好说的?我是一个作家,我手里拿着笔。我希望小说中的人物随时出现。怎么会这样?那样的作家不会是土匪。——“出来!”小说的人物出来了。你不能这样。小说里的人物都是有文学尊严的,所以作为作家,你一定要把别人请出来。

如果你是个糟糕的作家,小说里的人物会听你的;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好作家,就有必要讨论一下小说人物什么时候出现。

第二章汪曾祺为我们描述了一个世外桃源,人物关系极其简单。除了小英,小英的爸爸妈妈姐姐,王增试图描写的人物是谁?取而代之的是寺庙里的人物,17岁的明子,即将受戒的小沙弥。这很有意思。小沙弥是怎么出来的?是小英的姐姐需要画图案,就把小沙弥请了出来。他离开寺庙,来到世俗生活。

回到第一章,也就是圣殿内部。理论上来说,既然是关于寺庙的,那就应该是关于和尚的。不过汪曾祺也写过别人。谁啊。英子。这是必要的。小英必须出现在小说的第一章。不然小说写了一半,女主角还没出现。太丑了,就像电影的一半,我们还没看到女一号。

但问题是,第一章是关于寺庙的。怎样才能“讨好”小英?这是“写”小说的关键。——让小英烧香?然后,让小英和小沙弥眉来眼去?可以吗?当然可以。然而,这是多么可怜啊。方怎么会被猥亵?

我们来看看汪曾祺是怎么做到的。——我记得我在前面留了一个问题,关于偷鸡的“正经人”,复合型人才。王匡对这个人物用了一两句话,但是这个人物极其重要。

第一,汪曾祺写了三个可以自由活动的和尚。他们要打麻将,三缺一。于是,就出现了“打兔子偷鸡”的人物。

第二,因为偷鸡,这个连自己姓都没有的“体面人”一定有偷鸡的工具——铜蜻蜓。关于青铜蜻蜓,小说里有解释,我就不说了。明子年纪很小,对这个偷鸡工具很好奇,这是当然的。他想尝试,但他能在哪里尝试呢?不是寺内,是寺外。我到了小英家门口。

第三,我们的女一号,小英子,也是年纪小,对铜蜻蜓也很好奇,所以出现在小说的第一部。多么自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在这里,铜蜻蜓哪里还是作案工具?铜蜻蜓是青梅,铜蜻蜓是竹马。充满活力和俏皮,小英离不开她的样子。可以说,如果小说第一部小英出不去,这部小说就看不下去,汪曾边就不是汪曾边了。

你说,铜蜻蜓的主人,偷鸡的复合型人才,他对小说的结构有多重要。他只是小说中的一个中心人物。

听完我的解释,你可能会说,天啊,小说家工作太辛苦,思考太辛苦。就为了小英的出现,汪曾祺也要想那么多。不是这样的。不要可怜汪曾祺,他不会想那么多。

一部好的小说要经得起分析,但作家写作的时候不会这样分析。

小说家写作时,主要靠直觉。

他的直觉会让他自然而然地那样写。回过头来看,我们会发现作家的直觉是如此的准确。我一直强调直觉是小说家最神奇的天赋,直觉也是小说家最重要的天赋。在一个作家的所有必备素质中,唯一不能靠后天培养的,可能就是直觉了。没有直觉的逻辑过程,没有推理过程,直接到达结果,所以叫直觉。

在写作的过程中,思考极其重要,但思考往往不能带来快乐。正是不断涌现的直觉给作家带来了欢乐,有时,他们会欣喜若狂。

这是写作最吸引人的部分。

说实话,我个人之所以这么热爱写作,是因为我想体验直觉。这只是一种生理上的享受。虽然我是个作家,但我真的没有能力告诉大家直觉的快感。这么说吧,直觉就像物理GPS,它总能帮你在陌生的地方找到最合适的路。但是,GPS无法确定目标。决定目标的是作家的价值观,也就是思想,敏锐而幽灵般的直觉能帮助我们达到。

第一章描写和尚,安排小英进来;第二章描写世俗生活,然后安排小和尚进来。这样的马赛克就是“被命定”的结构。一目了然。说实话,如果没有阅读的直觉,真的不一定一目了然。

所以结构永远是混凝土,离不开混凝土作品。学习小说结构一定要结合具体作品。多读多写,就有结构了。我自己写小说也是一样,一个作品一个结构。作品是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型,长得也差不多。但是,你去看医生,医生会告诉你,每个人的体型不一样,每个人的耳朵也不一样。

嗯,第二章,小释迦牟尼明子出现在世俗生活中。他向雷锋学习,做好事,为小英一家做义务劳动。明子在学雷锋、做好事的过程中爱上了小英。-这里有人注意吗?

也有讲究的。是否可以说大海是在寺庙里发芽的?当然可以。——小英子来朝圣,明子爱上了她。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汪曾祺写不出那样的东西。王匡写别人的爱情,他可以这样写,说明海和小英不行。为什么?明子和小英的爱情很美好,很单纯。

这是一个悖论。纯爱因为不涉及社会内容,相对原始,原始的情感只是肉欲。肉欲可以非常肮脏,也可以非常干净,这完全取决于作者。事实上,“被任命”的第二部分是感性的。回想一下汪曾祺描写小英和明子的脚,很感性。

问题是,哪里是写肉欲的好地方?寺庙还是自然?当然是自然。所以小和尚的故事一定要出现在世俗生活中。这些都是写小说的重点。

有人说,小说只有好与坏,没有对与错。当然,这句话是对的。但是,对于高水平的作家来说,误判是错误的。曾琦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再问一个问题,是关于结构的。就在明海和小英的感情开始升温的时候,汪曾祺又悄悄给小说安排了什么样的线索?

海洋的戒律。

受戒和爱情是什么关系?这是一种矛盾的关系,一种冲突的关系,一种不可调和的关系。小说到了这个地方,戏剧冲突开始出现,小说中已经存在尖锐的矛盾。可能涉及到命运、道德、宗教教义、舆论等重大社会问题。,而且还可能涉及斗争、焦虑、挣扎、强迫、生死等重大内在积压。其实这是文学或者小说经常面对的一个主题。种种迹象表明,一场悲剧即将上演。

第四,制造麻烦

这部小说终于到了第三部分。剧出现了吗?悲剧上演了吗?不,一点影子都没有。

让我们看看课文。这时明子已受戒,小英带他坐船回去:

中风后,小英说:“不要当方丈。”

“好,不当。”

“也不要做萨米尾巴!”

“好,不当。”

又划了一划,看到了芦苇。

英子突然把果肉放下,走到船尾,俯在明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做你老婆,要不要?”

明子的眼睛凸出来了。

“说点什么!”

明子道:“嗯。”

“你说‘嗯’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不要?”

明子大声说:“是——!”

于是两个年轻人兴奋地划着船,把船划进了芦花荡,那是水面上的“高粱地”。然后他们有了爱的举动。"一堆绿色的东西(一种水鸟)惊起,摩擦着芦苇,轰隆隆地飞走了."

这个结局太美了,几乎是诗意的。我们古人说,话无止境。这是汪曾祺擅长的。

我还是要问,这一段有冲突吗?其实是有的。这是注定要被打破的。

前面说过,汪曾祺不在乎所谓的重大题材。他不感兴趣,也不会写。他有他固执的文学志向,那就是生活的根本。在汪曾祺看来,这个根本就是文学最重要的主旋律。具体来说,这就是日常生活,这就是饮食男女。落实小说《受戒》,他的根本就是一个字,爱。这是人性的刚性需求,任何宏大的理由和历史情境都阻挡不了。如果你想阻止我,那么我必须突破你。但是,这个突破不是鲁迅的,不是爆炸的,不是“我以血荐轩辕”的,是沈从文的,当然还有王增的。它柔软而低调,它的基本工具是美。

放到小说文本里,也就是两件事:一,轻盈,二,唯美。

写小说的时候,曾琦一般不会做死板的处理。相反,他做的是灵活处理。灵活是指小说没有充满势能,也就是没有情节。曾琦的小说很有趣。他讲究结构,但是没有情节。他不需要势能。他要剧情做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汪曾祺的小说是“散文小说”和“王维小说”。他根本不需要剧情。

那么,汪曾祺是如何完成他的轻盈唯美的呢?在《受戒》第三章中,汪曾祺不仅描写了少年,而且选择了一个独特的视角,即少年视角。我还可以发明一个概念,叫“准童年视角”。

这种视角可以最大程度的展现青少年的无知与愚昧。这种写法的好处是,它完成了美;这种写作也有一个缺点,它回避了理性。但我想说的是,不管好坏,无知和愚昧都是很难写的,这里很难把握恰当的界限。如果你不小心,你会犯错误。我们来具体看看汪曾祺是如何很有分寸地完成他的“破戒”的。

先是小英问你要不要我做你的妻子,明子回答是。这个“必须”就是“破戒”。声音很大。

但是,就小说本身的节奏而言,最强音,或者说最惊心动魄的,不是明子的回答,而是小英的问题“我做你的妻子,你要吗?”这句话在小说中是前所未有的。曾琦的文笔很弱。他不喜欢冲突,所以不喜欢激烈。然而,这个地方需要冲突和力量。如果曾祺这样写,“兄弟,人乱了。”或者写“兄弟,你怎敢看我?”这样写可以吗?你不能。轻浮,不够坚强,远远不够。在这个地方,作者必须坚持到底,直接的意思就是“我做你老婆”,并且问,你到底要不要!在这个地方,一定不能有任何的暧昧,不能有任何的微妙,不能有任何的回旋余地。为什么?如果有空间的话,小英就不够直接和大胆,就是不够无知和单纯。这就是“准童年视角”的优势。一旦小英子这个人物不纯洁,小说的情境和味道就不干净。这才是重点。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这个地方太老,太矜持,太心计,太心机,这个乡下姑娘小英的表情就不再是表情,而是勾引。

第二,在描写少女天真无邪的同时,一定要记住,天真无邪就是天真无邪,不是智障,也不是二百五。

曾琦不能把小英写成傻子。如果她傻了,那小说的味道又变了。说实话,那句“我做你老婆”的语气极其强烈,而且是孟浪的。如何让孟浪不放荡也是很有讲究的。曾祺是怎么做到的?当然是伏笔。

小说的伏笔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技巧。那么,汪曾祺是如何铺路的呢?

A.小英很聪明。她知道寺里的仁海有老婆,她也知道住持不能有老婆。所以,她的第一句话是“不要做方丈”。

B.从小说里面的逻辑,小英也知道一些寺庙常识。她知道魏善美是方丈的后备干部。所以小英的第二句话一定是“也不要做魏三美”。

A、B两头堵,《我做你老婆》不仅强势,而且聪明可爱。有点可爱,聪明的女孩。要知道,汪曾祺写洗礼时已经是个老人了。这老头把女生写得太好了,汪曾祺都可爱。他有一颗老心,浪漫,但一点也不脏。我重复一遍,汪曾祺是为了爱,不是为了学。

总结以上两点,这就是分寸,这就是小说的分寸。小说的恰当界限极难把握,也需要作家的直觉。可以说汪曾祺其实是带着一颗童心写的这一段,充满了童趣,几乎通透。永远通透轻盈,这才是轻盈,这才是美好。

但是,有一点我也想强调,我们是读者,不是无知少女。我们都知道一件事——明海以后是做方丈还是做沙弥,小英的决定不算,明海的回答也不算。瑛子能给明海“当老婆”吗?天知道。也许上天永远不知道。从这个意义上说,《受戒》这部小说还是一个悲剧。不是什么大悲剧,是一个淡淡的,美好的,诗意的,尴尬的小悲剧。小说早就结束了,但小说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鸟儿欢快的飞翔,还有悲伤的天空空,无边无际。

从这个意义上说,汪曾祺注定写不出小说,即使写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也是气质和理性能力的局限。你不能指望儒雅文人有钢铁般的神经和理性能力,尤其是实践能力,这是不公平的。

他是短篇小说大师,他延续了香火。这两条就足够我们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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