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里地(一里地有多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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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转！向右转！是的，沿着平安大街直走……”

初夏的早晨，我和爸爸开车行驶在石家庄的大街上。父亲年近八旬，双目昏花，却仍渴望当向导，生怕我走错路。

一座高楼出现在我眼前，父亲激动起来，用手一指:“你看，这以前是我们的工厂……”

年纪大了，父亲经常忘事，刚说的话瞬间也记不住。但这座城市的记忆从未褪色。

袖手旁观下了公共汽车，停在路边。路面刚浇过水，又宽又亮。道路两旁，槐树的叶子密冠繁茂，与草坪、鲜花、常青相得益彰。在一个路边的休闲空场上，人们三五成群，轻声载歌载舞，欢声笑语，踢皮球，或练拳打游戏。很热闹。

“厂门口到了！”“有工厂俱乐部。”“这是职工宿舍。”我父亲举起手，指着远处的路。“还有造纸厂、农药厂、纺织厂、零件厂、拖拉机厂……”父亲沉浸在回忆中，津津乐道。

回头一看，父亲跺了跺脚:“还记得这条路吗？”

我回答他:“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那时，你只是沿着这条路走。这么少，走了一里路，不知道怕不怕。要不是我悄悄跟在后面，指不定要去哪里……”

父亲说的是我刚来石家庄时的情况。那年我才四岁，对这个“第一次”印象不大。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那股奇怪的味道。那种气味强烈而复杂。是煤炭燃烧的焦糊，是钢铁摩擦的内热，是汽车尾部冒出的黑烟...

现在，将近四十年过去了。路已经不是原来的路了，空我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味道，父亲也不再风华正茂，我也从一个摇摇欲坠的孩子，走到了人生的中年。

童年的回忆，爸爸的自行车铃声总是在我耳边响起:丁玲玲，丁玲……妈妈说:“快去，一定是你爸爸回来了。”我立刻扔下玩具，冲出门去。

那时候父亲每个周末都从石家庄骑车回家，周一天不亮就不回厂里，一年到头，风雨无阻。每次回来，他总会带些“馋嘴”的东西:糖纸包着的糖块，小盒子里的零食，新鲜又遥远的故事...从此，“石家庄”这个词就萦绕在我的耳畔，萦绕在我的梦中。

十四岁那年秋天，父亲因摔伤入院，母亲赶去陪护。一个周末，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突发奇想去石家庄看望父亲。我骑着自行车沿着国道往南行驶。花了一百多英里，两个小时，路上停了几站。那时候我才知道，父亲已经完成了家和城市多年的往返。

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了解这个城市。

“红房子”转盘进城，向北，我穿梭在平安大街，宽窄不一。玉环电视机厂、长途汽车站、东田电影院、市内第一招待所...父亲口中经常提到的这些地方，成了我认路的标志。一切都觉得新鲜又兴奋，陌生又熟悉。那个时候的石家庄，和我一样都是乡下孩子。这是一个“城市”，但它更像是一个相当繁荣的大城市。

多年以后，我常常想起那段稍纵即逝的经历，感受到过去与现在的巨大反差。如今，许多当年的建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阔干净的马路、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商店和树木花草茂密的绿化带。尤其是交通的变化:公共交通延伸到城市外围，农村老家也有公共交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骑自行车了。

时间的脚步正迈进新世纪的大门。这一年，父亲退休了，我也加入了“城里人”的行列。我和父亲就这样完成了与这座城市的接力。

我退休的父亲回到了乡下的家乡。刚开始几年，他几乎每周都来石家庄看我。我不想让他到处乱跑，但是我爸爸很固执。到了这里，父亲往往没坐一会儿就走了:“我去工厂……”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这个工厂，这个城市。

时光飞逝。这些年，石家庄变化很大。我当年租住的城中村已经变成了高楼大厦，父亲工作的工厂等重工业企业都远离了繁华的都市。我亲眼目睹了这座城市的飞速发展。

生活是美好的，日子是丰富的，我们用空的闲暇时间行走在这个快速“奔跑”的城市。

向北，停在滹沱河边，放眼望去，碧水青青，虫鸟欢唱，花木舒展。一江之隔，正定古城与石家庄隔河相望。历史藏在河对岸，未来写在这里。

向西，行驶在青翠的山前公路上，村庄化身为美丽的使者，用迷人的青山绿水、淳朴的民风和醇香的乡村美食，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宾朋。

往南，看河对面的赵州桥，它依然延续了一千年。

东面，现代化的工业新城在仰望，惊艳，骄傲。

父亲的脚步没有停止。那天，他悄悄体验了一把新开通的地铁。回来后，他兴奋地连连说:“这地铁，那叫一个快，现在石家庄，那叫一个大…

父亲老了，我也会变老。但是我们的城市正在盛开，就像那朵玫瑰，那朵城市之花，年复一年地盛开，灿烂迷人，芳香四溢…

《人民日报》(2020年07月13日第20版)